霜冷長河(1 / 3)

朱雀神君府上小童個個結實耐摔,朱雀神府乃是天界這一幹仙君裏麵最熱鬧的府邸。WWWshukejUcom 【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_w_WxIaoYaNwEnxUecOm 門口看門的小仙童湊熱鬧,早已跑得不見蹤影,我暢通無阻進了後殿演武廳,朱雀神君不當值的時候,這演武廳可算作起居室,他有大半時間在演武廳消磨時光。 我去的時候,一群小童正將紫紅臉膛的朱雀神君圍在當間摔跤作耍。他生的魁梧高大,胳膊腿上抱了約有六七個仙童,皆漲紅了臉,使出吃奶的勁兒與他糾纏在一處。我撿了就近的位子坐了一下,桌上有冰梅酒,極是解暑,自斟自飲了一回。 不過將將飲了三杯,朱雀神君一聲震耳呼喝,那幾個粘在他身上的小童皆朝後跌去,呯呯呯摔倒在四周。 我閉上了眼睛,耳邊聽得一聲聲呼痛聲,朱雀神君粗豪的嗓音極有興致:“一幫猴崽子們,沒吃飯嗎?” 小仙童們唯唯諾諾,我小心睜開了眼睛,他已大步直了過來,提起桌上冰梅酒壇子咕呼咕咚飲了下去,佳釀順著他的喉節緩緩而下,淋透了胸前□的紫色胸膛,他伸出蒲扇大掌一把便將胸前酒漬抹去,瞧著我呆呆盯了他一眼,他爽朗一笑:“這小杯盞磨磨唧唧,喝著不痛快,也隻有給你備著了。”說著重重將酒壇放在了桌上。 我一手拿起桌上酒壇子搖了搖,一手將先時喝過的酒盞放在他鼻子下麵。“神君倒是好心腸,替小仙準備了細瓷杯盞,可惜這東西有點硬,小仙不好吃酒杯。”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將一壇冰梅酒給飲盡,紫紅臉膛也不知是摔跤熱的還是尷尬的,瞧著更紅了些。 這冰梅酒極是罕見,釀成之後在三暑之時也是冰霜怡人,聞之冷香幽幽,像我這等灑掃仙娥本無機會嚐一口,難得朱雀神君折節下交,自然不能不依不饒,當下笑道:“青鸞早先已飲了兩杯了,再飲下去胃裏可冷得慌。” 這冰梅酒乃至寒之物,若想要大口飲,也得朱雀神君這類屬火性的神仙才能消受得了。經過提醒,他濃眉漸漸鬆開,讚道:“青鸞就這點好,凡事都爽利,不像這天上的那些扭扭捏捏的仙子仙娥們,沒病也裝八分病。” 我撐不住笑了,隻覺他說話雖不會拐彎,但句句皆是大實話,著實率真,回讚道:“彼此。彼此。” 他與我緩緩而行,方出得演武廳,已低低笑道:“近日倒有樁趣事,不久之後這起仙娥仙子們怕是跑得要比兔子還快,沒功夫裝扭捏了。W_WwxiAoyaNweNxuECom ” 我大奇,簡直不能想象那起仙娥仙子們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景況。 “神君指的是?” 朱雀神君接過小童遞上來的長袍隨意披在身上,朗聲大笑道:“聽說未來的太子妃娘娘與其母過幾日要前來天界拜訪。太子殿下與未來的太子妃娘娘雖然訂了親也有上萬年了,倒還不曾真正見過麵。” 丹朱要來了? 我腦中浮上丹朱那張趾高氣昂的臉,她在丹穴山以美貌著稱,加之又是公主,性子難免跋扈。但天界的淩昌太子休說容貌,便是跋扈也比她要有些手腕。這二人都是性格極強的人物,若突然撞在一處……我忍不住忽然之間心情大好。 萬把年來,總算有人能壓住丹朱一頭了。 我明知這般想法幼稚淺薄,但每想一回卻總要樂一回。 朱雀神君的蒲扇大手在我麵前晃了兩晃,“丫頭,想什麼呢?笑的好不得意?”我被他猛然一驚,這才回過神來,答道:“兩隻孔雀鬥豔。” 他邊與我往外走便指著我道:“小小丫頭不學好,隻會撒謊。” 我正色道:“神君定然是哄騙青鸞不懂事,未來的太子妃娘娘前來拜訪,關這起仙子仙娥們什麼事?” 他將我上下打量了又打量,見我當真是一副費心請教的樣子,粗大的指節在我額頭上敲了一下,見我幾乎暴怒,紅了眼揉著額頭瞪著他,他哈哈大笑,指著我道:“人人皆道陵光神君我隻是個粗莽漢子,光長個子不長心眼。我瞧著你這丫頭比我更缺心眼。” 我不顧仙階,狠狠瞪他一眼——光長個子不長腦子的莽漢子,果然近八萬歲還是光棍一條,未曾討著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 他大笑:“本神君說了你這小丫頭別不信。未來的太子妃娘娘來天界拜訪,那些想作太子側妃侍妾的仙子仙娥們,哪一位不是出動了十二萬分的力量,前去巴結討好未來的太子妃娘娘?若還像平日一般裝病,豈不是落於人後?” 我額頭冷汗欲滴,原來當太子妃娘娘並非隻與天界太子成親這麼簡單? 心中不由既喜且愁。丹朱與淩昌太子的性子,我瞧著定然不是十分合拍,除非丹朱能令淩昌太子心折,心甘情願容讓於她,否則,也不知會有多少架好吵。Ww_wXiaoyAnwEnXueCOM 至於愁,鮫王那些話我時刻不曾忘,姨母與我已經分別近四百多年。當初我被貶下女床山,差點命喪荒山之時,也曾埋怨過她欲置我於死地。但若鮫王沒有說錯,那姨父鳳澹的喪命與外袓母的身亡,倒是得著落在我父母身上。此番一想,我倒寧願永遠不與她見麵才好。 我這般想著,卻已被朱雀神君揪起衣領拎上了祥雲,再回過神來,腳下已是滾滾波濤,輕煙潤霧,河對麵影影綽綽。朱雀神君指著河對岸道:“當年,阿修羅王便是率兵立於對岸,與天族一決勝負。” 我聞言,心頭劇跳,立時小心豎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他緩緩道:“那阿修羅王身高體健,力大無窮,一臂將九黎壺扔下天河去,竟將天河底砸穿,淹沒了整個中容國。這說來也是慘事一樁。天界神兵神將自來驕傲自大,修羅部眾又是極善戰的種族,當年那幾仗,修些被修羅部眾打過天河。”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想起阿修羅王的英武之姿,修羅部眾鐵騎悍馬,不知為何,我雖從未當著他的麵親口喚一聲爹爹,但也滿心歡喜,隻覺他英武不凡,合該這般八麵威風才是。於是又追問道:“後來怎的又未曾攻過天河?” 朱雀神君有一個優點,那便是但凡瞧對眼的仙,無論品極性別,皆折節下交,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極是喜歡他這一點,有了疑問也總喜歡問他。 他叢叢指指天後娘娘所居的方向:“那一位的父親死抵擋,最後與修羅部眾一起喪身。” 我想起姨父鳳澹的死,據說便是死在這場戰爭中了。如今朝著天河向下瞧去,寒波澹澹,流水湯湯,被阿修羅王一壺擲穿之處早已修補好了。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已經煙消雲散,上萬年的記憶隻留在少數一些人心中,終生銘記。 過了些日子,聽說丹朱偕姨母果真前來天界拜訪,就住在華清宮隔壁的殿閣。那一日我在瑤樹前掃地,見太子殿下眉目含春,與同娑殿下前去拜見未來嶽母。難得天氣晴好,又有嬌客住在隔壁,同娑殿下倒不曾再刁難我,隻拿手指胡亂指著華清宮門前道:“那那那,還有那,小呆鳥,今日快快的打掃幹淨了。萬一我嫂子要來哥哥宮中瞧瞧,可別教她皺眉頭。她若皺一回眉頭,便是你沒有打掃幹淨。” 我隻作未曾聽見,埋頭掃我的地。幹完所有的活兒,又回信芳院洗了個澡,在殿後園子裏選了個濃密的枝椏,潛身藏了上去,闔上雙目睡了起來。 自我被天界這兩位殿下揪著脖子拎回華清宮的信芳院,起先還在床板之上睡過一兩日,但不是床板塌了就是床上被窩裏盤著一條手臂粗的大蛇。我對那滑溜溜的物種生來便全無好感,幾番較量下來,雖知定然是同娑殿下的主意,也懶得同他計較。反正我本飛禽,大不了選一處寒枝棲宿,隻當又回到了未曾化作人形之前,權當修煉仙法了。 日子久了之後,華清宮中誰都知道我不喜在房內歇息,隻在後院樹上獨宿。睡夢之中,花香滿枝,有驕陽細碎光斑打在身上,極之愜意。正在心滿意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