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樽雙飲(1 / 2)

夜半時分,宴罷歌歇,爹爹與那一班臣子們喝得興起,夜不能寐,居然要轉去七葉堂議政。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w_ww座中諸臣皆提議:公主已是成年,且大敗天界太子,理應參政雲雲。本仙聽得頭疼,捂著腦袋裝暈,被爹爹了然一笑,以我征戰初歸,還未歇息為由,擋了回去。我傍著芳重的半邊身子,搖搖擺擺往回走,本已有幾分醉意,出了飛鸞殿,吹了陣冷風,腦子一陣陣的犯糊塗,恍惚之間不知身在何處,要想上半日方才能想得明白。阿修羅部女子高健,芳重比本仙尚高出一個頭,她提溜著本仙毫不費力,等將本仙送進思篁殿,喚了紅鶯來服侍,便轉去七葉堂隨侍。因著爹爹今日下的禁令,九狸已被安排在了別殿居住,再不能窩在我的房內隨意。我半夢半醒之間,聽得耳邊嚶嚶輕泣,手腳皆被人用溫熱的布巾擦拭,極是舒服,勉力睜開眼睛,便瞧見紅鶯雙目呆滯,盯著本仙的臉瞧,目中哀泣之色甚濃。見得我睜開了眸子,她似突然被驚醒一般:“小公主,奴婢吵醒您了?”倘若本仙記憶力沒出什麼岔子的話,從前的紅鶯忍性十足,被丹朱虐打從不掉一滴眼淚,更能屈意奉承,若非時時得她警示,助我避過多次危機,我定然要鄙棄她奴顏婢膝。但自來到修羅城至今,她但凡瞧見了我,總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著實令我頭痛不已。我扶額暗歎,又恐令她哭得更厲害些,隻得輕言相詢:“紅鶯,你可是有了為難之事?所以日夜難安,每次瞧見了我都要淚眼以對?”她似被我驚嚇了一般,猛然搖頭:“沒有沒有……”微一勾頭又似覺得不對,又點點頭,欲言又止:“奴婢……奴婢有件事壓在心底上萬年,又怕無人能信。”我不耐煩她這般藏著掖著的模樣,索性捂住了雙目:“你既然不曾想好,便等想好了再說,能藏上萬年,想必一時三刻也是等得的。wW_WxiaOyaNweNxuEcOm你且下去好生歇著罷。”她低低喏了一聲,嬌怯怯轉身去了。倒惹得本仙一時再難入睡,雖然酒勁尚未過去,但睡意卻難臨。又感房內夜明珠亮得礙眼,一氣以指擊碎了十七八顆,倒落得房間地上全鋪了一層夜明珠的碎粉,更顯出幾分熒熒亮意來。我心中煩燥,起身在殿內四下走走。且喜我與爹爹皆有個要不得的毛病,入夜定然不喜人服侍在側,此刻靜寂不少。殿外庭院之內花樹葳蕤,異香撲鼻,在花樹間行走,倒教我倏忽想起一人來,遂化作一縷青煙,向著修羅鐵騎營中而去。阿修羅鐵騎向來住在城北軍營裏的。修羅城占地廣博,許是打了勝仗,營內雖鬧翻了天,燈火通明,但營門口守衛卻不曾鬆懈。本仙使個隱身咒,大搖大擺進了營,又怕營中有仙法高明者,化做一隻小小飛蟲,挨個營房查探。今日修羅王爹爹賞賜頗豐,營房之內皆是流水宴席,酒壇子摞了半牆高。本仙一路飛來,瞧見了無數個赤膊男子,最後本仙得出一個結論:阿修羅部想要找出一位膚色如玉的男兒,難度頗大!再過半盞茶,本仙始知,這結論今日下得尚早。透過一間營房窗縫朝裏瞧去,桌上照例擺著滿碗琥珀色的佳釀與豐盛的菜色,但見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身子,其中一具身子細白如玉,許是喝了酒,平坦小腹泛著潤澤珠光,另一具身子偉岸許多,紫黑色的肌膚,正是阿修羅男兒的膚色。本仙心中起先隻是一愣,但接著便巨跳,這玉白身子分明是男兒,卻與這黑紫身子緊貼,正應了凡間一個詞:斷袖分桃。至於斷袖如何如何斷法,男兒如何親法,本仙倒從不曾瞧見過。今日適逢良機,更是探頭向裏瞧去,奈何窗邊吹來一陣微風,恰將房內簾幕刮起,遮住了眼前春景,隻聽得砰的一聲,緊接著便是杯盤碗盞碎了的聲音,夾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一把分外熟悉的聲音氣喘籲籲道:“雄力,早幾萬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對手,如今還想自我手中搶走青兒,小心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另一把爽朗的聲音笑得份外開心:“嶽小子,雖然本將大了公主幾萬歲,但老夫少妻由來最好,你瞧瞧我王與王妃,便是這八荒最恩愛的夫妻。wW_WXiaOyaNweNxuEcoM公主都不曾推開了我,你著什麼急?”本仙在窗外聽得額頭直滴冷汗,極想弱弱的辯白一句:我那是喝得醉了,起初以為扶本仙起身的就是嶽珂這條傻龍……房內打鬥之聲連連,隻聽得嶽珂怒道:“她沒推開你那是她糊塗。她就是這樣一個糊裏糊塗的性子,別人給一點點好,便巴心巴肺的想著還十倍回去。你對她和顏悅色,她便心存感激,務求不給你難堪。”雄力輕笑一聲:“嶽小子,想當年本將不過念你孤苦伶仃,又不受我王待見,三天兩頭被丟進營房捶打,我若不與你日日對打,犯在別人手裏,豈能有你的好果子吃?怎的如今修為大增,便想搶了我族的公主去?我修羅族好男兒多的是,就算沒有本將,還會有別的男兒,公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嫁你這小白臉……”本仙摸了摸腦袋,感覺酒意尚未散盡,頭腦暈沉。但心裏也不由暗讚了一回雄力:私以為,拿小白臉這三個字來描畫嶽珂這條傻龍,真正應景貼切!微風掀簾,我探頭去瞧,嶽珂真騎在了雄力腰上,後者死命在地下掙紮,嶽珂卻狠狠道:“任是你修羅部族五千萬男兒,老子也娶定了青兒!任誰不服,拳頭底下見真章!”他這番無賴霸道又篤定的模樣,倒引得本仙“噗”一聲笑了出來,實在難與從前的嶽珂聯係在一起。從前他健忘的時候,無論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還是風流倜儻軟語款款,都與眼前這無賴又匪氣十足的男子無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許是聽到了我的笑聲,裏麵一陣亂響,騎在雄力身上的白晳身子彈跳開來,又伸手將雄力拖了起來,按倒在就近的凳子之上,拿手在他身上撣了又撣:“雄力兄與我打架,實乃家常便飯,豈能因為一局輸贏而生恁大的氣?來來來,喝碗酒壓壓驚!”本仙要是雄力,定然將這碗酒潑在嶽珂麵上,可惜本仙修為尚淺,不能洞悉人心,眼瞧著雄力笑咪咪的飲下了一碗酒,將空碗伸到嶽珂眼皮子底下:“滿上。”嶽珂四下裏探頭瞧了瞧,露出一個困惑不已的表情,還是替雄力添了一碗酒,自言自語:“難道是我聽得錯了?”雄力一碗接著一碗,輸在嶽珂手上,也不見他有難過之意,倒是意外的興高采烈,連連追問不休,不明白嶽珂明明偷襲得手,將他壓倒在地上,不狠狠羞辱一番,怎的這般輕易就放了開來?嶽珂又四下探看一番:“我方才似乎聽到青兒脆脆笑了一聲。”雄力棄了酒碗拍案大笑:“嶽小子,你這是相思入骨,走火入魔了!我與你相識幾萬年,你如今雖然換了個殼子,但內裏還是跟以前一樣,人前裝蔫,人後裝壞,引得小姑娘個個覺得你文雅俊秀,嫌本將粗豪,不堪匹配!他們哪裏知道,你進了軍營又是另一個模樣,無賴霸道,痞氣十足。我本應借此機會與你爭上一爭,但瞧著你這般著緊公主,將她放在了心尖上,本將便退一步,且瞧你的本事,能否抱得美人歸!”嶽珂大喜過望,連連揖道:“多謝雄大哥成全!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又來了——這分明便是從前那嘴上抹了蜜的嶽珂嘛,虧得本仙以為他變了。我朝後退去,準備飛走,左轉之時,不防一頭撞上了窗框,跌了下去。暈暈沉沉之際,耳邊響起雄力爽郎的笑聲:“嶽小子,你得明白,我王從前就不待見你,如今你更想掐了我王的心尖尖去,他豈能同意?如今且由得我在前麵替你打掩護,再行定奪如何?”“妙極妙極!但有一條,你求娶青兒是一回事,但不得當真啊!”他二人在營房之內拖出棋盒來,迂回進退,居然以戰術來討論如何應對爹爹刁難。間或啜一口酒,倒是一片和樂,勞本仙在窗邊枯等,不多時便依窗倦極而眠。半夢半醒之間,鼻息邊有石瓊花的味道,腦中混沌,自然而然伸出手臂,便攬了個滿懷,夢中亦要失笑:“你這條傻龍……”耳邊仿佛聽得有人柔聲應和了一句:“你才是隻小呆鳥……”也不知是不是夢,酒意酣沉,居然就這樣沉沉睡去了。曉色入帳,我翻了個身,隻覺頭痛欲裂,禁不住呻吟了一聲,伸出手去,卻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猛然省起昨夜入睡之時,自己還是一隻小小飛蟲的模樣,倚在窗框之上睡得爛熟——睜開眼時,麵前一雙瑩璨鳳目正喜滋滋盯著我瞧。本仙震驚太過,朝後一縮,便緊貼了床帳,略動一動,腦子裏頓時萬馬奔騰,似踩爛了腦漿一般,呀得一聲慘叫便抱住了腦袋。嶽珂伸出雙臂來,將我攬在懷中:“別動別動,待得我倒杯酒來,替你回回酒,便會好受一點。”我睜開眼睛,但見他揮手間,桌上酒壇隔空而至,連昨晚他們飲酒的大碗亦移了過來。我皺眉嫌棄:“那大碗我瞧見昨晚你跟雄力喝過的……”酒壇酒碗還浮在半空中,他卻俯下身來,結結實實在我唇上親了一口:“小呆鳥,這麼說昨晚那笑聲正是你偷瞧?”我羞惱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隨口念了個咒,手中便多出一對青玉螭龍杯,再斟了兩杯酒,扶了我起來,各自飲了。酒尚在喉中未曾咽下,門口已聽得粗豪之聲:“嶽小子,好消息,快起來,怎的這般不禁喝?”喉中酒頓時嗆了一下,暗道苦也!大清早的被雄力撞見本仙在嶽珂的床上——若傳到了修羅爹爹耳中,嶽珂怕要被打出修羅城去。我大咳一聲,急中生智,拖過旁邊被子便鑽了進去。嶽珂隨後也鑽了進來,將我緊緊摟在臂彎之內。房門吱呀響起,來人已經走了進來,長笑道:“昨日冥王上天界,尋得天界諸仙支持,竟然將天後一族拘凡人魂魄練幽冥鐵騎之事捅了開來,並聯名上奏,要求廢了天後與太子,天帝架不住群臣要求,今日已將被廢的天後與太子交於冥王帶回了冥界處置。這下子,你若回天界弄個天帝的位子坐坐,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