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妮婉忘記了身上的劇痛,充斥著她全身的是巨大的恐懼。她很明顯的感覺到由下而上的熱氣將她包圍,那是死亡的氣息。看著那火紅的岩漿翻滾拍打著崖壁,激蕩起點點火花,她心如死灰。
紅衣女子恢複了人形,停在半空,看著竇妮婉即將被滾燙的岩漿吞噬,她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同情。青飄在她的身側,竇妮婉的生死已經注定,他無力回天,隻是可惜了那把寶弓。
他守在這裏七萬多年,他清楚的知道烽漿岩的熔漿可容世間萬物,他也知道竇妮婉將化為飛煙,他沒有興趣再看下去。
“紅兒,走吧。”青還是無法責怪自己的妹妹,明知道她所做的事太過極端,可那也是因他而起。竇妮婉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就連地牢裏的陰靈也不及,何況是有著血緣的親妹妹。
就當青和紅轉身之際,竇妮婉的身上被透明的淡淡金光所包圍,仔細一看卻是她腰間的寶弓所散發。金光像繭子一般將竇妮婉裹在其中,越來越多,越來越刺眼,最後青幾乎看不清竇妮婉的身形,隻能看見一團巨大的金色籠罩往熔漿裏墜下,蕩起一片熔漿花。
青的身形隻是微微停頓,之後便拉著紅兒往鬼迷宮去。在他心裏,就算寶弓是上古法器,能感應危機,有護主之能,卻也奈何不了烽漿岩的熔漿,竇妮婉的生死毫無爭議。
“她死定了吧?”紅兒的聲音在風中傳來,很快就被風吹散。
“嗯。”青淡淡的回答。
“你不娶她,她就不會死。”紅兒垂下頭,或許她的心裏也有愧疚吧,為了自己的私欲,毀掉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可是她不後悔。
青不回答。良久,他開口:“紅兒,我們成親吧!”
紅兒錯愕的抬起頭,從青的眼中並沒看看到敷衍和欺騙。自古,他們火鳥一族便可以血緣通婚,越是純正的血緣越是能與同血緣的火鳥婚配,除了母子、父女。她和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又是最純正的火鳥之血,若不是因為出了那件事,她早就嫁給了青。
“你不騙我?”紅兒不明白為何青的態度改變這麼大,但這不影響她此刻快要衝破胸膛的高興。
青拉了紅兒的手,看著那張與自己極其相似的臉,他點點頭:“不騙你,騙了你這麼多年,我不想再騙下去了。”
他對紅兒的情隱藏了七萬多年,或許也是時候挑撥開來。那件事雖然是他心裏的痛和恨,可紅兒何其無辜?他恨的不過是給了他們同一血緣的那個人罷了。
紅兒自然欣喜無比。兩人不再說話,相攜著手往宮殿飛去。
烽漿岩依然翻滾著,像是咆哮著的野獸,那張血盆大口似乎要將天地都吞進腹中。然而一切又那麼平靜,平靜得甚至都忘記了,片刻之前,還有個女子墜入了熔漿至今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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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絲絲琴聲,似曾相識卻又像從未聽聞過。竇妮婉全身動不了,但她知道,她好像沒有死,她似乎還活著。
她不太確定,她睜不開眼,但她感覺自己懸浮在半空中,周圍很安靜,她甚至聽不見翼天的聲音,就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都聽不見。
四周靜的出奇,但她眼前卻是一片明亮,雖然看不到,但她眼前的白光不是幻像。這是哪裏?這是她腦子裏的唯一問題。
耳邊的琴聲奏奏停停,忽遠忽近,竇妮婉始終聽不真切。那斷斷續續的音符,無不透出悲傷至極的情感,仿佛天地萬物都化作了虛無,獨留下那一曲悲歌貫穿天地。竇妮婉聽一次就會痛到心底,若是她醒著,怕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感覺琴聲有一種魔力,能讓竇妮婉變得安寧,心裏的焦慮和茫然,隨著琴聲,慢慢散去。時間久了,她覺得縱然她再也醒不過來,她也願意伴著這琴聲永眠。
渾噩中不知過了多久,她所能聽見的琴聲已經換了旋律,不再是悲天憫地的曲風,倒像是帶著歡快,像是要迎接新生一般的歡快。
竇妮婉感覺肩上涼涼的,濕濕的,卻又癢入心底。竇妮婉輕笑,伸手就朝肩上拂去,手心傳來粗糙而又冰涼的手感,似乎很熟悉,讓她下意識的再使勁捏捏。
“哎喲,你是在發夢魘嗎?”是小天天的聲音沒錯。那麼她就是還活著嗎?
猛然睜開眼,見到翼天在一旁蹲著,用它短小的黑爪子撓著被竇妮婉捏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