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湘大半個身子已經露在車廂外頭,她看到赫梓言的小廝笑嘻嘻在同茗渠說著什麼,茗渠卻隻是不理睬。家裏的車夫立在路旁,聚精會神盯著一匹通身雪白的寶馬,那近似垂涎的神情,竟仿佛她們國公府裏頭是沒有的……
書湘小小地撅了撅唇,預備咳嗽一聲提醒他們自己出來了。她仰了仰腦袋,見天幕上白雲一朵連著一朵,雪白的飛毯一般,順著風向緩緩地向著另一麵移動。
柔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風輕蕩,一時竟叫她舒服得想要回去馬車裏再睡一會兒,什麼煩心事也不去管了。
書湘吸了一口帶著芬芳花香的空氣,右側手腕上卻倏的一緊,她心中一驚,但是那股突如其來施加在腕上的力氣很快便消失了。
“寧兄弟且慢……還有個事兒忘記同你說,”馬車裏赫梓言的聲音傳出來,聽在耳裏略有幾分悶沉,他是吩咐似的語氣,慢慢說道:“你進來。”
書湘抽回手背在腰後蹭了蹭,她手腕上還殘著赫梓言涼涼的體溫,心頭一陣的茫然無著,倒是聽話地躬下身子鑽進了車廂裏。
“赫兄可還有什麼事情麼?”書湘看了赫梓言一眼,眉眼低垂下去,不自覺地避免同他有過多直接的眼神交流。
因書湘不看他,對麵男人的視線便不受控製,放肆流連在她眼角眉梢。
他見書湘翠彎彎眉下是一雙媚長的眼睛,此時眼睫半垂著,根根分明,刷子一樣覆下去,遮住想象中應是水波盈盈的兩痕眼波。
兀自看了一會兒,赫梓言壞脾氣地皺起了眉頭。
他既想要靠近麵前這個同樣性別的人,又不願聽憑他繼續占據他的思維。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零散思緒,當真惱人。
“赫兄?”
赫梓言久久不說話,書湘就狐疑地抬頭看他,心裏的不耐煩開始在麵上顯露出來。
她本也不是個多麼好脾性的人,過去更是連理睬赫梓言的興致也是沒有的,如今卻因她見到過他作畫,欽羨他執筆時的寫意流暢,胸腔裏稍許有些崇拜的情緒,這才耐了性子。
“唔……是這樣,”赫梓言閉了閉眼不看她,薄唇啟合悠然說道:“下個月是長瑄的生辰,學裏大家夥兒都是要去的。長瑄你知道麼?”他睇了她一眼,因長瑄不常來學裏,他恐怕書呆如書湘是不知道此人的,就解釋道:“他先時在學裏念書,後他家老太爺另尋了夫子,長瑄便在家中上學了,你不認得他也是尋常。”
“我認得。”書湘蹙了蹙眉頭,她怎麼會不認得那名叫長瑄的,其人五官生得風流,性子更是比赫梓言還來的叫人不喜。
原來當初徐長瑄僅上學的幾回都把書湘錯看成了女子,甚至當眾出言說了好些在書湘看來是羞辱自己的話,因此上,她對他記憶尤其深刻。
書湘絞了絞衣角,訥訥地尋思起來,倘若赫梓言話裏的意思是叫她赴宴參加那徐長瑄的生辰,那麼她才不去,有這時間在家溫溫書也是好的,大老爺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問起功課,答不出豈不叫爹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