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梓言聽了書湘這話心頭一熱,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裏,可是有些話並不是非要在這時候都說完的。
是的,日後有的是時候,待他們成親了,兩人堂堂正正在一處,他想看哪兒看哪兒,想怎麼樣都成……夫妻過日子麼,雖說他並沒有過那樣的體會,然而隻是憧憬一番心裏頭便止不住感到舒心滿足。
夜風送來桂花的幽香,一縷一縷如同可以看得見的輕霧迤邐纏繞著,如果忽略眼下正是國喪的時候,書湘真快覺著前一刻還烏雲遍布的天空這會兒就朗朗清月了,這一切似乎都隻是因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書湘抬手替赫梓言整了整衣襟,初次為男人做這樣的事情,她的動作緩慢而生澀。
離別終究是要到來的,並不會因為她的舍不得而有所改變。
她伏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衝他眨眨眼睛,笑得滿天月華都揉進那雙瀲灩的眸光裏,“我現下已經記住了你的味道,過些時隻要你回來了,我必定是頭一個知道的。”
真有這麼神?
他笑起來,抬袖聞了聞自己,“我有什麼味道?有話說是‘臭男人臭男人’,我豈不是臭的?”
書湘“噗哧”一聲笑起來,赫梓言看到她笑得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還猶自不知。這時候對於女子是嚴苛的,講究笑不露齒,她卻不是,不過她確實鮮少笑得這樣璀璨。
兩情相悅大抵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罷,書湘打從心底裏高興,她回憶了一下赫梓言身上的味道,背書似的搖頭晃腦道:“臭倒是不臭,不過等你從外頭回來那時我就不知道了,千萬別走了味兒,興許我就聞不出你來了。”
他有些感慨,漆紅的宮門又響起“咚咚咚”的聲音,外頭守著的幾個侍衛倒是沒有說話,催促的意思卻流露出來。
“書湘……。”赫梓言一手已經放在了門閂上,寬寬的袖襴向下耷拉著,身體卻微側著瞧著她。
“嗯?”
他一哂,露出了那顆小虎牙,然後緩慢地笑著親吻在她眉心,停留了好一瞬才幽幽地道:“一定要等我回來,記住了麼?眼下是國喪,太子短時間內不會娶親,且他是新帝登基,有諸多事情需要料理。因此,書湘回家後隻有一件事要做。”
他淡淡如醇酒一般的語調聽的她鬱鬱起來,書湘不由將手在心口輕輕拍了拍,她覺得自己如今是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女孩子了,心扉裏那股子酸酸澀澀很想流眼淚的衝動是怎麼回事,實在不能紅眼睛,不像樣啊。
想著,書湘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接著問他,“那我在家要做什麼事?”
她嘬了嘬唇思量,可是很快就麵露為難,“我老實和你說了罷,你不知道我爹爹的脾氣,他決定的事兒我是改動不了的。且,也沒有女孩子家自己說自己喜歡誰的,有傷風化啊,傳出去我們寧家丟人丟大發了噯……!”
書湘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她雖然之前想過找大老爺理論,可是那充其量是告訴爹爹她不願意嫁進皇宮嫁給太子,也就是日後的皇上。她又不傻,帝王後宮三千,進了宮那得熬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這是斷不可取的。
但是書湘能表達自己不願意進宮的心願卻不能直言自己心儀上哪家爺們兒了,她臉皮兒薄不薄是一回事,主要怕爹爹氣著,以為她到底是做男孩兒養大的,才落得這般不懂規矩,到頭愈加遷怒大太太。
家裏頭事情也煩,書湘腦子裏有時候彎彎繞繞是很多的,她是多思多慮的性情,況且她其實完全曲解了赫梓言的意思,人家壓根兒就沒想讓她一個大姑娘跟璟國公說道什麼。
他“哀哀”長歎,好容易營造出的良辰美景氛圍生生就叫她弄散了。
“我說你在家隻有一樁事要做,你道是叫你遊說你父親?”
“你——不是麼?”書湘仰麵,一臉我都看穿了你的表情。他稍許撥了撥門閂,到底意難平,傾身同她眼睛對著眼睛。
四目相對,他的呼吸拂到她臉上,男人的味道總是鮮明惹眼的,若是動了情,那些原本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竟都具象化了。
書湘臉頰上爬上一抹紅,慢慢往後退了一點兒,推推他道:“你要再靠這樣近,我要生氣的……。”
“日後成親了難道還打算日日生我的氣麼?”
這話裏意思頗有些赤裸裸,她又麵熱起來,不經人事的姑娘家紅了臉的情態總是分外招人,男人這時候就容易心猿意馬。
他到底是忍住了,今兒晚上占了太多便宜,她腦袋裏條條框框多,指不定真要著惱的。他抵了抵她的額頭,壓著嗓子道:“再問我一回,‘我在家要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