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問的有幾分滑稽,本就是來信兒將赫梓言病情故意說重了,用意是引這位寧姑娘進去瞧瞧他們爺。做奴才的都曉得主子的心思,寧姑娘回來這麼些時了,無從得見,他們爺原就是使的苦肉計,別說在太後娘娘宮裏跪半日,便是兩日想來也不成問題的。
赫梓言聽了書湘的話後全明白過來,怕自己好了書湘立時就要走——她這人有時候腦袋裏不開竅,就知道守著陳規矩,需知一直死守著,他們焉能有今日的。
想著,他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了咳,因怕書湘識破了,便佯裝成害了病的模樣,“還有沒有好話兒了?我怎麼就是回光返照……咳咳,”他作勢又咳了咳,喘著氣假裝疲累地道:“這不是咳嗽的多了,麵上才會咳紅的麼。”
書湘抓起他的袖子在自己臉上胡亂擦了擦,這下也不哭了,擔憂地看著赫梓言,然後就扶著他往床前走。
畢竟在書湘的認知裏人若是在風雪裏跪上一個下午確實是要出事的,且赫梓言還是領兵打仗才回來,萬一那時候他已是重傷未愈,這會兒再寒氣侵體,可不是要出事情的。
她讓他坐下,他遲疑了一瞬,順從地坐了,抬眼見書湘愣愣地盯著床前的小幾看。
赫梓言扳過書湘的臉對著自己,才要說話,書湘卻撥開他的手不滿地道:“你這屋裏怎的連個藥碗都不見?也沒有藥味道?你都病成這般兒了,方才我見來信兒還要出門溜達去,怎麼有這樣做下人的,不在主子身邊伺候著反倒自個兒出去玩樂?不能,這不成,你可不能姑息他……!”
他眉角跳了跳,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裏揉搓,臉上笑微微一臉讚同地道:“書湘說的很是,這般兒懶惰的殺才,回頭我一定罰他,叫他長長記性。”
“嗯,就是要這樣才好。”書湘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一掃見他沒蓋被子立時就皺起了臉,“快進被子裏去,這麼大了還叫人操心,真不曉得你在外行軍打仗的時候都是怎麼過的……。”她嘟嘟囔囔的,一頭為他蓋被子,一頭問道:“今日的藥吃了麼,沒吃我喂你吃?可別怕藥苦,良藥苦口,苦才好得快呢!”
赫梓言張了張嘴,往引枕上一靠,這會子真希望自己這幾日是吃藥的,現上哪兒能找到藥讓她喂自己?這樣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在同你說話呢,發什麼傻?”書湘瞧著赫梓言,隻覺著他沒有往常那麼精力十足了,跟他說話反應也慢好幾拍,該不是發燒了罷?
她叫他別動,未脫靴子就爬上了床沿,跪在上頭欺身過去。
她很自然地把額頭抵上他的,兩隻葡萄似的眼睛緩緩地從左邊轉到右邊,凝神感受著他的溫度。
書湘是才從外頭進來的,身上猶帶著一股子寒氣,腦門子也冰冷冷的,乍一觸上赫梓言的額頭她便糊塗起來,隻覺得他暖的不行了,似乎真的發燒了。
她靠的他這樣近,呼吸相纏,誠然她是心無旁騖的,他卻不一樣。
赫梓言閉上眼睛嗅了嗅姑娘家身上的香氣,他想和她親近親近,悄悄把大手撫上了她脊背,他隻要把臉再向前一點兒準能親到她——
但是下一瞬書湘就直起了腰,“是不是發燒了,頭不暈嗎?”
“……什麼?”
書湘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說這兒,暈不暈?”女孩兒具有天生的母性情懷,她想出去叫他的丫頭打水煎藥,但是她這樣子不能出現在外人跟前,她有點兒躊躇,坐在床沿擔憂地望著他。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才害得赫梓言變成這樣。
其實書湘認真想想自己真沒什麼好的,脾氣不算好,不……或許還可以,可是之前她鮮少給他好臉色,他做什麼要喜歡她?會不會以後他發現了她的缺點就後悔了呢?
會的罷,如果變成那樣了自己該怎麼辦才是,光用想的就很叫人頭疼了。
赫梓言看她麵色惘惘的坐著,卻不知在想些什麼,怕她真以為自己發燒了,就解釋著道:“並沒有發燒,你別白擔心,我身子骨好的很,又不是娘們兒。”
“那你才還咳嗽呢,臉上都咳的紅了,即便沒有發燒也說明你病了,”她說著想起自己一直惦記的赫梓言的舊傷,這太叫她在意了,往前探了探身子不安地道:“我在宮裏的時候聽太後娘娘說你身上有舊傷,此番就是牽動了舊傷才會這樣臥病在床的。”
赫梓言臉色變了變,男人身上沒點傷那還能叫男人麼,何況他是上過戰場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哪個身上沒點箭傷刀傷,隻是這些是爺兒們在一處吃酒談笑時值得誇耀的資本,在書湘跟前說了他隻怕會嚇到她,白惹她擔心,就擺了擺手很無所謂的模樣,“哪裏有什麼傷,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太後娘娘那頭是苦肉計,這不是怕她老人家不同意麼。”
“苦肉計……?這麼說,你適才都是在裝病騙我?”書湘霍的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