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順昌的秘密(1 / 3)

“遊芳毛發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和正常人的基因差異是0.17%。”晚上就要出發去順昌了,下午卻接到了梁應物的電話。

電話裏說不清,他下午又有課,隻好我去複旦大學找他。

我和梁應物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時不時有來往的學生和梁應物打招呼,看來他這重教師身份還扮演得挺成功的。

“隻有0.17%?差異這麼少?”我問

“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的基因差異已經超出上限許多了。雖然還不能解釋為什麼母親差0.17%,兒子的卻差2.7%,但你別忘了,第二次的化驗結果已經比第一次多了0.3%,可見這種差異是會發展的。”

“會發展?你前幾天不是還對後天環境能影響基因的研究結果表示不屑一顧嗎?”

“我哪有不屑一顧,你們當記者的說話總喜歡斷章取義聳人聽聞。”

我被梁應物的話噎得直哼哼。

“而且遊宏的基因不斷發生變化的原因並不清楚。也很難說就一定是後天的原因。還記得上次我對你說,遊宏基因的變異部分,基本上是此前從未見過的排列方式嗎?”

“記得。”

“研究所在比較了遊芳和遊宏這對母子的基因後發現,遊芳的基因變異部份,70%以上可以在她兒子的基因變異裏找到。”

“基因變異的70%……”我數學不太好,正在努力換算中。

“也就是說,以遊宏2.7%的變異為整體基數,則其中的4.4%是從他母親的基因裏直接繼承的。”

“就是可以確認兩者相關是吧。聽起來,像是遊芳給他兒子的基因裏留了顆種子。現在這顆種子已經發芽成長了。”

“有趣的比喻。對了,你去順昌的時間定了嗎?”

“就是今天晚上。等我回來之後,會想辦法說服遊芳再進行全麵的檢查,為了兒子,我想她不會介意這些。希望能從她的身上找出治療的方法。”

“你還在想著把遊宏治好?我不是早就和你說別報什麼希望嗎?”

我苦笑:“我知道你隻想著為人類遺傳學發展添磚加瓦,可我總還得為朋友著想一二不是。”

“對於你這次的順昌之行,我倒也是挺關注的。沒想到一個內衣品牌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雖然你在順昌指不定發現什麼,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三兔圖上麵。”梁應物說。

“我也是這麼想。既然已經有專業機構確認三兔圖會對人產生清心寡欲的心理影響,那麼造成性冷淡也順理成章,但生殖係統萎縮就太誇張了吧。可是怎麼會又和性欲旺盛的強奸犯發生關係,這就讓我想不通了。”

“同一個東西如果能造成兩種極端的效果,也並不是不可能,要看在什麼情況下……”梁應物想了想,又說:“還有,內衣是貼身穿的,也就是說穿內衣的人並不會經常看見內衣上的商標圖案,那他們是怎麼受影響的呢?要是你這次有重大發現的話,我想機構也會有所行動的。”

“我怎麼覺得自己像你們的風向標試金石?”

“隻是一點點關注罷了。”

“已經好幾次了,我成了你們的先遣隊,工資,我要發工資!”我不滿地叫嚷著。

“哦。你真的想要嗎?”梁應物麵露微笑,頗有興致地看著我。

“呃……還是算了吧。”拿人的手短,還是自由最好。

“有一點你要想清楚。”梁應物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什麼?”

“二十三年前出現的大量強奸者和性冷淡群,實際上已經造成了極嚴重的社會問題,如果這是項有預謀的行動,那采用這樣驚人的手段要達到的目的,必然也會令人震驚。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可保不準你此去沒有危險,要多小心。”

“了了,出來混這麼久,哪裏還能不會看風水。”這樣說著,心裏卻有點熱。

火車上王茂元說了從紡織協會處得來的另一個線索。三兔牌內衣的多用染料將三兔的圖案印在內衣上,但這種染料在八二年被查出對皮膚有害,不適用於內衣,勒令停止使用。

這道禁令發出不久三兔牌內衣就停產了,王茂元對此困惑不解。照理說一個已經取得如此成績的廠,不可能因為這就停掉整個品牌,不用染料不就得了嗎?看來真正的原因還得到順昌調查。

王茂元的這條線索為一直困惑於“內衣上的三兔圖怎樣對穿的人產生影響”這個問題的我點亮了燈。人的感覺方式不僅限於視覺,三兔圖能通過視覺影響人的精神心理,或許也能通過其它感覺方式。染料對皮膚有害,換而言之就是人的皮膚會對這種梁料有所感覺有所反應,如果用這種染料印了三兔圖的樣子,人的皮膚就能感覺到三兔圖。

另外,王茂元在聽我詳細講述了造訪張無垠的經過後,說了句讓我挺意外的話。

那時我說到,性冷淡並不隻是對女性,男性也有,但他們多半以為是陽萎。

王茂元“啊”地叫了聲,說:“這樣說來,會被自己yu望衝昏頭腦的,就不僅是當強奸犯的男性了,說不定還有女性。”

我頓時覺得很有道理:“女人,的確,在這方麵她們相當有隱蔽性。嗯,男人忍受不了的時候就變成了強奸犯,女人忍受不了的時候可沒法強奸男人。”

“但女人勾引男人就方便多了,再說她們還能……”

王茂元說到這裏為止,但我們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我心裏一動,看看身邊的六耳,他正直勾勾地盯著王茂元。

應該不會那麼巧吧。

不過回到上海,還是去問問遊芳,有沒有用過三兔牌的內衣。

到了順昌,王茂元叫了輛出租車。

我已經知道那家原本的內衣廠現在叫精益服裝公司,當年叫三兔內衣廠,曾經的法人代表姓楊,名德林。

上了車我正要開口說去精益公司,坐在副駕駛的王茂元先開了口。

“師傅是本地人吧。”

“那是,在順昌四十多年,您說要去哪兒吧,絕不給您繞彎路。現在順昌要打造旅遊城市,咱拉車的不能給順昌抹黑啊。”

“不忙,好多年沒來啦,算算得有二十多年了吧,您隨便開,開的慢些,我看看這城。”

我瞧了瞧六耳,都不知道王茂元搞什麼鬼把戲,公安係統出身肯定有他一套,慢慢看著吧,別亂插嘴壞了他的事。

司機是個中年漢子,聽他剛才這麼說應該是四十多歲,這時咧嘴一笑:“好,您幾位就慢慢看吧,我先帶你們去幾條商業街轉轉。順昌這小城雖然不能和大城市比,但這些年的變化也不少。您要是有二十年沒來,那真是認不得嘍。怎麼您八幾年的時候來過這兒?”

車慢慢地在街上開著,我對順昌的城市建設成就沒半點興趣,一心聽著前麵兩人的問答。

“八一年來過,陪朋友來的,我那朋友有個遠房親戚,是開服裝廠的,還記得那時離開的時候,送了幾大包的衣服啊。”王茂元嘿嘿一笑:“你猜是啥衣服?”

我心裏想這老頭子裝得還真像。

司機應聲問道:“啥?”

“內衣,都是內衣。”王茂元笑道。

“八一年時候的內衣廠?您別是說精益廠吧?”司機說。

“精益?叫精益啊,人老了,都記不清了。”

老狐狸老狐狸,我心裏暗暗叫著。

“現在叫精益啦,那時候叫三兔。”

“對對,三兔,三兔牌嘛,怪不得我聽你說精益覺得不得勁,怎麼改名字了?”

“喲,您不知道啊?”司機說。

“不知道,怎麼了?我那朋友八二年就去了美國,一直沒回來,和這門遠房親戚也斷了聯係。這不,知道我要再來順昌,特意囑咐我看看當年的廠長楊德林去,我連禮物都在上海買好啦。”

“早就不叫三兔啦,就是八二年的事,那年以後楊德林也不當廠長了,這廠換人管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還想著到廠裏找楊德林呢,現在人怎麼找啊?”

“這話說來可長了。您要是現在到街上問三兔廠,要麼小年輕不知道,知道的都不一定肯告訴你。現在我們老順昌人啊,都有個默契,就是不提三兔牌內衣了。說起來這內衣廠在當年,還是地方上的支柱經濟呢。”

“幹嘛不能提?”

我支起了耳朵聽著。看來當年還真出過變故。

“也不是不能提。剛才我不是說,順昌要搞旅遊經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