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麼簡單。”有田搖搖頭,“皇軍與蔣介石的軍隊在你們兩者管轄的交界之地打仗,一旦形成拉鋸形勢,打過來又打過去,這叫皇軍怎樣去分辨青紅皂白?”他沉靜地說,“我與汪先生會談之前,與平沼首相商量過,如果中國朋友堅持要與蔣介石采用一種國旗,建議你們在旗的頂端加一條黃布三角飄帶,上麵再用墨筆寫上‘和平建國’四個字,以示區別。”
“這樣不倫不類,成何體統?”陳耀祖平和的語氣裏包含著反感情緒。
“確實不成體統,實在難於接受。”周佛海也很反感。
“那就聽從尊便吧!”有田極為不滿,威迫著說,“我們有話在先,以後因國旗問題產生誤會而造成的流血事件,我們不負任何責任!”
汪精衛擔心因為他沒有接受日方的意見,他們故意指使日軍製造流血事件,又見有田發牢騷,也就軟下來,忙賠著笑臉,用稍帶辛酸的語氣說:“好,好,加上黃色三角飄帶,加上四個字。”
有田滿意地笑了。
十五日上午和下午,汪精衛等人分別與近衛和阪垣會談。經過一番苦苦哀求,日本政府終於同意取消北平臨時政府和南京維新政府,其主要成員由將來的汪精衛政權統一安排適當的職位。三民主義也不取消。不過,日本政府認為民生主義關於“平均地權,節製資本,實現耕者有其田”的主張,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共產主義思想,於是被篡改為“充分利用中國的良好自然條件和豐富的地下資源,使農業、工業、礦業和其他事業有較大的發展,使民眾生活水平不斷地得到改善。”
如果孫中山在天有靈,豈能善罷甘休?嗚呼!
十七日下午,有田和石渡來到古河別墅,拜會汪精衛和周佛海,將一疊鉛印的《華方提出的有關收拾時局的具體辦法和日方意——日本內閣五相會議決議》交給汪精衛和周佛海。他們如獲至寶,趕忙看了一遍。日本政府終於將汪精衛的要求和日方在幾天會談中提出的要求,用決議形式肯定下來,真是喜從天降,一齊連聲道謝。不過,他們想到這種賣國投降行為必然會遭到中國人民的堅決反對和嚴厲的譴責,要求日方不要將決議公諸報端。有田和石渡理解他們的處境,欣然表示同意。接著,石渡打開一隻精製的黑色小皮箱,將一千萬日元的嶄新鈔票交給汪精衛,作為日本政府的送行禮物。汪精衛和周佛海收到這筆贈款,收到比贈款價值還要高千百萬倍的五相決議,雖然在一係列的會談中不那麼順利,有過種種苦悶和煩惱,但想到渴望已久的新政權已不再是虛幻的海市蜃樓,心中湧起一股股憂去喜來、苦去甜來的特殊感情。
晚上,有田以個人的名義在古河別墅第二棟第三樓的舞廳設私宴為汪精衛一行餞行。參加上次宴會的十四名歌妓,早已站在一樓的樓梯口,等待赴宴者的到來。日本方麵出席宴會作陪的有外務省次官澤田,書記官清水董三和大藏省次官近藤,以及川樾茂、影佐、犬養、矢野、伊藤、西義顯和海軍大佐須賀彥次郎等十餘人。
七點五十分,當有田和近藤陪同汪精衛一行走到樓梯口時,歌妓們對他們深深一鞠躬。接著,上次宴會中陪伴平沼和近衛的歌妓,分別走到有田和近衛身邊,其他十二名歌妓分別走到上次宴會中陪伴的中國客人身旁,然後各自挽著陪伴對象一條胳膊緩步上樓。
當汪精衛認出挽著他右手胳膊的女性,是上次宴會中含情脈脈陪伴他的翠子時,頓時一股柔情蜜意的幸福感湧上心頭。他自從上次宴會後的一連幾個晚上,正是依偎在他身邊的這個女郎,總是闖進他的夢裏,她那風姿綽約的身段和花容月貌,她那裸露的兩條白嫩而富有彈性的胳膊,她那從旗袍叉口露出來的極有肉感的半條大腿,她那圓潤得似珍珠般的歌喉,曾搗得他幾番夢不成。
“噢!那天晚上忘記詢問小姐了,你多大年紀,家住哪裏?”汪精衛用日語親熱地問道。
“賤庚二十五歲,汪先生。”翠子毫無羞澀之意,嫣然一笑,用純熟的漢語回答說:“我是日籍華裔,還有個中國名字叫徐珍。家住東京澀穀大街。因父母早故,唯一的一個哥哥應征去中國打仗,生活無著,隻好走了現在這條路。”
“噢,噢!”汪精衛的心胸裏充滿著愛憐和同情,“今天又能夠見到你,我感到很高興。”
“我能夠陪伴先生,像這樣依偎在你身邊,感到很榮幸,很幸福。”翠子深情地含笑著,“我喜歡中國,也特別喜歡穿中國旗袍。今年三月,因一個女朋友的幫助,我去南京住了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