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第七次秘密會談(1)(1 / 3)

初冬還依戀著不肯走,隆冬竟不按季節的安排,急匆匆地向人間襲來。大雪剛過,老天就板起一副令人畏縮的冷峭麵孔,人們身上穿起夾衣、毛線衣不多時日,又使用起各色的冬帽、圍巾、手套和大衣。

一團團陰慘慘的烏雲,沉重而緩慢地移動著,低垂的天空被分割成無數小塊,像一張張憂悒而沉思的臉膛,正睜著惶惑的眼睛,從烏雲縫隙裏向下窺視著災難深重的上海城區。

冷颼颼的北風,加之冷酷無情的政治氣候,汪精衛和他的常委們的心胸裏仿佛塞滿了冰塊。小會議室裏雖然生著兩盆木炭火,但火小,人少,房間大,仍然感到寒氣襲人。他們圍著火盆,一陣沉默之後,汪精衛心情沉重地開了口:“以佛海兄為團長,彙曾、祖芬、柏生、隆庠四兄為團員的中國代表團,與以影佐少將為團長,須賀彥次郎少將、犬養健議員、穀萩那華雄大佐、矢野書記官、清水書記官為團員的日本代表團,從十一月初起,在六三花園就《日華新關係調整要綱》及附件,秘密會談了六次。明天,十二月六日上午,雙方將舉行第七次會談,也是最後一次會談,然後把一係列的條款、事項定下來,由雙方代表團團長簽字生效。”他喟然長歎一聲:“我不隱瞞自己的觀點,老實說,雖然這些條款和事項,日方是根據去年十一月十四日的重光堂會談和今年六月、九月兩次東京會談的基本精神提出來的,但一到了具體化,就變得十分苛刻了。下邊,請代表團的同誌把問題提出來,希望諸位常委慎重考慮,那些條件接受還是不接受,簽字還是不簽字。”

除了汪精衛和代表團的三名常委以外,褚民誼、陳璧君、高宗武和何世禎等人聽了汪精衛的最後一段話,仿佛一下子掉進冰窟裏,渾身冷森森的打了個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們又仿佛觸電似的,隻覺得腦子裏恍恍惚惚,眼前朦朦朧朧,有一種恐怖的陰影正向他們籠罩過來,好像周身血液全向心底流去,最後在那裏凝結成一團。

汪精衛集團與日本侵略者的利益本是一致的,可是這回的會談,竟然發生如此尖銳的矛盾,事情發展到會談條件接受不接受,簽字不簽字的地步,豈不令他們憂心忡忡!

“我先說幾句。”周佛海的臉色如同石膏塑像那樣蒼白,假麵具那樣僵硬,若不是眼睛在轉動,嘴唇在顫抖,他完全像是個死人。“這次與日方會談,我身為代表團團長,為有負汪主席的重托,有負中央常委會的重托,而深深感到愧疚!”他在六次會談中受到日方代表的種種屈辱,一齊湧上心頭,痛苦地搖搖頭,“如果會談還繼續下去,請求汪主席和中央常委會,另選賢能接替我的團長職務。同時,由於我的失職,請求給予我以處分。”他流露出負荊請罪的神情。

聽了周佛海的話,大家越發惶恐不安了。

“佛海兄的話言過其實了。”汪精衛以痛苦之心撫慰痛苦之心,苦笑著說,“這次會談失利,責任不在佛海兄身上,也不在其他代表團成員身上。代表團諸位都是政治家,很有外交手腕,完全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會談中,造成我方被動的根本原因,唉!還不是因為我們國窮民弱,在戰場上打不過人家!”

“會談中,我們代表團在許多重大問題上都據理力爭過。每次會談,總免不了有那麼幾次,我方與日方爭論得麵紅耳赤,甚至橫眉立目,隻差沒有拍桌打椅哩!”林柏生仿佛在外邊受了淩辱的孩子,回到父母身邊訴說委屈那樣一副哭腔,“但是,誠如汪主席所說,因為我們打不過人家,有理變成無理,隻好聽從日方的支配和控製,迫使你就範。”他接著剖白一句,“人生在世,誰都想做強者,可是,我們,唉!”他無限悲傷,說不下去了。

若想做強者,請首先摸摸自己的頸項骨,脊椎骨,膝蓋骨,看硬不硬?在日本侵略者麵前,一切軟骨病患者永遠做不了強者。萬有引力定律的發現者牛頓說得好:“我們之所以渺小,是因為我們跪著。”

在汪精衛集團,像這樣背地裏對扶植他們的日本侵略者怨聲載道,大發牢騷,還是第一次。不過,伴隨著牢騷,卻也描繪出日本侵略者的真麵目,道出了傀儡難當的苦衷。

“好吧,下麵請代表團的同誌把問題提出來,供常委們討論。”汪精衛見周佛海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又回到正題上來。

“需要提請常委討論和認可的有十來個問題。”梅思平的聲音裏充滿著無可奈何的悲戚,“一、日本將派遣顧問到中國的中央政府,到特別強度結合地帶和特定地帶內的重要機關從事工作。二、關於內蒙地區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