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培德生前是汪精衛的親信。一九二五年,汪精衛任命朱培德為政府會議委員和軍需部長、第三軍軍長,一九二七年,他讓朱培德當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江西省政府主席。三年前,朱培德想建造一座別墅,寫信給正在德國養槍傷的汪精衛征求意見,地址選在哪裏好。汪精衛認為中國太貧窮落後,遲早會亡國,他自己早就做了在法國、或日本、或法屬安南建別墅以度晚年的打算,加之,法國前任駐安南總督迪高士與汪精衛有深交,就建議朱培德把別墅建在河內。高朗街二十七號這個地址,還是迪高士親自為朱培德選定的。一九三七年二月十七日,朱培德因注射抗貧血藥劑中毒,在南京突然去世。之後不久,趙慧君帶著兒子朱維亮、朱維新來河內定居。朱培德生前積蓄較多,趙慧君的日子仍然過得很富裕。她家雇請了廚師、女工、轎車駕駛員和四個保鏢,他們都是朱培德的同鄉雲南鹽興人。
陳璧君和陳春圃來到二樓會客室,一齊麵對掛在牆上的朱培德遺像三鞠躬。陳璧君熱淚盈眶,輕聲念道:“益之先生!國難當頭,祖國正需要你這樣的忠臣良將時,你卻含恨離開了我們。汪先生和我深深懷念著你。你安息吧!”
陳璧君的言行,深深觸動了趙慧君的傷感,不禁淚水簌簌而下,站在丈夫遺像前一鞠躬,說道:“益之,汪主席派汪夫人和陳春圃先生,不遠千裏,從祖國看望我們孤兒寡母來了!”
這時,女工王嫂打來了熱水,又忙著泡茶。趙慧君抑製著悲傷,擦幹眼淚,對客人說:“這裏天氣熱,先洗個臉再喝茶。”
陳璧君洗了臉,脫下身上的旗袍,換上短袖上衣和短裙。
不一會,趙慧君的兩個孩子放學回來了。陳璧君問趙慧君:“兩個孩子讀到哪個階段了,學業還好嗎?”
“維亮讀初中二年一期,維新讀高小五年二期,成績都是中等水平。”趙慧君臉色有幾分憂慮,“這裏的華人學校辦得不好,尤其是中學辦得差,我想送維亮回雲南老家讀書,又覺得他年紀小,不放心。”
“那就讓我把維亮帶回國,叫他與文悌、文恂一道在重慶南渝中學讀書。”陳璧君親切地說,“南渝中學是南開大學老校長張伯苓先生辦的,教師水平高,學校辦得好,加之我妹妹淑君在那裏任教,她會把維亮照顧好的,你可以放心。”
“汪夫人為我了卻了一樁心願,好,就這麼辦。”趙慧君高興極了。接著,她把話題轉入曾經使她興奮過的一件事,說道:“聽說日本政府發表聲明,中日和談不以蔣先生為對手,期望汪主席組織新政權再與日本和談停戰,是嗎?”
“是的。”陳春圃疑惑不解地說,“由於蔣先生保密,國內還有許多黨國要員都不知道,朱夫人在河內是怎麼知道的?”
“是二十天前,日本駐河內領事館秘書市田豐生先生對我說的。”趙慧君解釋說,“市田豐生的哥哥市田俊夫,是益之在江西當省主席時結識的好朋友,他特地要市田豐生來看我。”她想了想,麵向陳璧君,“汪主席是怎樣打算的?”
“汪先生感到很為難。”陳璧君言不由衷,“不出麵主和嗎?感到辜負一大批日本朋友的期望,出麵主和嗎?又感到困難重重。”
“有日本政府的支持,相信困難可以慢慢得到解決。”趙慧君懇切地說:“甚望汪主席把拯救祖國的使命擔負起來!”
“汪先生的初步打算是,如果決定出麵主和,他想去香港,或者來河內,先與日本政府的代表接頭,再回國組織新政權。”陳璧君望著趙慧君,捉摸著她臉上的表情。
“歡迎汪主席來河內,就住在敝舍。你們看,我這房子寬敞明亮,環境也安靜。”趙慧君滿腔熱情。
“謝謝!我一定建議汪先生來河內。”方陳璧君說,“但希望絕對保守秘密。”
“請你放心。既然汪主席夫婦過去和現在,一直把我當作知心人,我就應該以知心人的赤誠,來對待剛才所說過的一切。”趙慧君微笑著站起身來,“二位先休息一會,我去夥房看看晚餐準備得怎樣了。”
陳璧君是第一次來河內,很想去大街上一遊,領略一番異國風光,但想到自己是秘密來這裏,擔心發生意外事,隻好作罷。
五點左右,王嫂來請陳璧君和陳春圃下樓吃晚飯。趙慧君用帶魚、熊掌、雞、羊肉招待客人。陳璧君望著帶魚和熊掌,高興地對趙慧君說:“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今天,不僅魚和熊掌得兼,還有其他好菜,真是感激不盡!”
“特別是熊掌,這種珍貴食品有錢也很難買到,不知朱夫人是怎麼買到手的?”陳春圃問。“是我姐夫、姐姐從蘇俄郵寄給我的。”趙慧君說,“他們給我寄來兩隻,兩個月前,汪夫人來信說要來河內,就留著這隻今天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