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所走的道路一經選定,不論正確與否,當他鐵了心朝著他認為是理想的王國奔去的時候,盡管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挫折和打擊,他總是像一個青年人熱愛一個美麗的少女那樣著迷。他的思想和感情,時間和精力,都會全部集中在他所追求的事業上,總是那麼熱情洋溢,精力充沛,從來不會感到疲勞。
汪精衛正是這樣。幾天來,他和同夥們夜以繼日地精心謀劃,研究出與日本政府的秘密聯絡方法和下一步的行動方案,以及成立了由陳公博、周佛海、陳璧君、褚民誼、曾仲鳴、陶希聖、林柏生、高宗武和梅思平等九人組成的“中國國民黨最高委員會”。
“在目前,最高委員會的主要任務,是策動和接收從老蔣營壘中分化出來的有識之士,不斷壯大我們的力量。”盡管夜已經很深了,但汪精衛毫無倦意,精力充沛,嗓音洪亮。接著,他宣布“最高委員會”由陳公博負總責,周佛海負責財政,高宗武和梅思平負責外交,陶希聖和林柏生負責宣傳。“諸位看,暫時這樣分工行不行?”他微笑著把在場的人都掃了一眼。
“最高委員會還是由汪主席負總責,我一定全力協助汪主席工作。”陳公博明知汪精衛有意要抬舉他,將來好讓他在以汪精衛為首的傀儡政權中居第二位,不禁血往上湧,心裏熱呼呼的,但嘴裏卻故意推辭著。
“我近來身體欠佳,公博不必推辭。”汪精衛之所以不參加最高委員會,是有意做幕後指揮,讓親信們顯顯身手,將來好因人製宜派上正式用場。
“汪主席雖然沒有參加最高委員會和負總責,但他始終是我們的領袖。”曾仲鳴應聲蟲似的附和著汪精衛的意見,“公博兄不必推辭,我們都擁護你。工作上遇到疑難問題,隨時向汪主席請示報告!”
“是呀!我們都擁護你。”周佛海和陳璧君齊聲說。
“諸位還有什麼意見?”汪精衛又望了大家一眼,最後把眼光落在周佛海臉上,正好四隻眼睛碰在一起。
“沒有意見,服從汪主席的安排。”周佛海看到汪精衛把他的名字排在陳公博之後,將來在傀儡政權中必居第三位,又感到管財政是個高級肥缺,滿心歡喜地說。他沉思一會,在心底裏歎息一聲,又說:“美中不足的是,我們這個最高委員會,九個委員都是文官,缺少懂軍事的。”
“建議由沈先生負責軍事方麵的工作。”曾仲鳴說,“沈先生在軍隊幹了十餘年,又熟悉廣東籍軍人的情況。”
沈崧是汪精衛的外甥,曾經在張發奎手下任旅長,汪精衛逃離重慶之後,他離開部隊投靠汪精衛,暫時住在香港等候安排。陳公博見汪精衛不便開口,就說:“我看可以,汪主席!”
“好吧!由沈崧暫時管一下,要他在廣東籍軍人中活動活動,隨時向公博報告。”汪精衛看看手表,“噢!不知不覺是淩晨五點了,快天亮了。公博、佛海、璧君三位去香港後,把成立最高委員會和分工等情況,向希聖、柏生、聖五、宗武、思平和沈崧、春圃諸位傳達一下。並請三位轉告我對高宗武先生的問候,要他安心住院養傷治病。他寫給我的報告收到了,我對他被高世雄抓去後表現的勇敢精神表示褒揚。現在,距離去飛機場的時間還有三個鍾頭,大家都上床睡一覺吧!”
“裝在腦子裏的問題千頭萬緒,不想睡啊!”陳公博緩緩起身,愉快地舒展著兩條胳膊。
“其實我也不想睡,不過,還是上床躺一會,閉目養養神吧!”汪精衛說罷,帶著妻子回臥室去了。
陳公博和周佛海、陳璧君乘飛機到達香港,已是一月十六日上午十一點。
陳公博住在九龍約道五號。他乘出租小轎車回家,一進屋,妻子李勵莊就懷著喜悅的心情,溫婉地悄悄告訴他說:“半個鍾頭前,林柏生先生來找過你,說一個名叫葉蓬的人投靠你們來了。”
“葉蓬?”陳公博驚喜地問道,“葉蓬現住在哪裏?”
“在林先生家。”李勵莊給丈夫端來一杯茶,又擦燃火柴,為丈夫點燃煙鬥,柔聲細氣地問道:“你認識他?”
葉蓬又名孛孛,現年四十五歲,曾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先後擔任過國民黨軍的團長、旅長、師長和軍長。南京失守後,國民黨政府把武漢作為行都時,蔣介石任命他為武漢警備司令。去年十月二十五日武漢失守後,葉蓬奉命撤退到了重慶,原以為蔣介石會讓他當重慶警備司令,但世間的事情常常有悖人意,卻任命他為新編第十軍軍長,讓他帶兵赴鄭州前線打仗。上前線生活艱苦,又難免有犧牲,而葉蓬吃喝玩樂慣了,又貪生怕死,就借故有病,一直住在重慶中央醫院無病呻吟。幾天前,他想到自己與陳公博有深交,就以“為了集中精力打仗,把家眷送回湖北黃陂老家”為由,帶著老婆孩子和金銀軟細直奔香港來了。他不知道陳公博住在香港還是住在河內,想到《華南日報》是公開的,找到林柏生就一定能夠找到陳公博,因此一到達香港,就直奔林柏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