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珣一聲不吭,乖乖任他擺布。
澆頭而下的熱水,驅除了身上的寒意。抱著懷中溫熱靜默的身軀,華劍凜內心五味雜陳、掙紮不已。
一看到他,就想緊緊擁抱他、狠狠愛他,內心的騷動如此強烈,幾乎不必做什麼,他的分身就已經膨脹,硬硬抵在他小腹。蘇珣輕輕抖了一下,卻沒有退縮,遲遲不見男人有所行動,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老師,放心,今晚我什麼都不會做的。」華劍凜苦笑道。他是來和他分手,不是來和他做愛的。
蘇珣似乎鬆了一口氣,但眼中卻掠過淡淡悒鬱。華劍凜關上熱水器,扯過毛巾將彼此擦幹,走出浴室
當蘇珣穿好舒適的家居服,擦著濕濕的頭發走到客廳時,男人已經像模像樣地擺好了生日蛋糕,並點好蠟燭。
蘇珣自嘲般一笑,「還是不要過生日的好。」
「為什麼不過?一年才這麼一次,當然要好好慶祝。」華劍凜收起打火機,笑道。
他穿了一件格子棉襯衫,套一條陳舊的牛仔褲,看上去比平時顯得稚氣。襯衫是蘇珣的,他所有衣服裏最大的一件,套在華劍凜身上,仍是太緊,但找不到更合適的,隻能這麼湊合穿著。
「我又老了一歲。」蘇珣拿手撐在餐桌上,凝視著微微搖曳的燭火,歎道:「過了今晚,我就三十七了。」
「可是老師看上去卻像二十七。」華劍凜笑道。
「怎麼可能,你不用哄我開心。」
「真的,老師的皮膚又白又滑,看上去真的很年輕。快吹吧,吹前別忘了許個願。」
「都三十七了,我沒什麼願望。」蘇珣苦笑道。
「沒有也想一個出來,一年才一次,不能浪費了。」華劍凜繃起臉。
「好吧。」蘇珣閉上雙眼,幾秒後,一口氣吹滅了所有蠟燭。
不知他的願望是什麼?凝視著男人清臒的側臉,華劍凜突然很想知道,卻又馬上駁斥自己,知道又如何?他還能再做什麼?
拿刀把蛋糕切成小塊,華劍凜用瓷碟裝了一塊,遞給蘇珣,「老師,生日快樂。」
「謝謝。」
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角,有抹香甜的奶油味。不能說不感動,蘇珣根本沒料到男人居然有這個心,不但記下他的生日,還特地買蛋糕替他慶祝,但內心的苦澀卻無法衝淡。
前天親眼看到的那一幕,深刻定格在他腦海。他不問,並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早在幾個星期前,華劍凜的到訪由一天一次的頻繁度,降到幾天一次、一星期一次,到後來偶爾才露麵,他就知道,男人對自己及這段感情的新鮮度,似乎已經過去。隻是他掩耳盜鈴,刻意不去查證,好繼續欺騙自己,他身邊並沒有別人,然而,那天看到的事實,卻徹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既然他已經有了這麼漂亮的女友,現在又來找他這個老男人做什麼呢?沒想到兜了一圈,仍是再次回到原點,被人像破布一樣丟棄。一想到這裏,心裏就冷得快要凝結成霜。
他已經三十七歲,他卻依然年輕,前途無量,兩人還都是男人。這段關係以世俗眼光看,是禁忌的、悖德的,無法公開,更得不到任何祝福,怎麼看都不可能長久。雖然一開始並沒有過多期待,也在不時告誡自己,這個男人隻會陪自己走過一程,總有一天會分手,但每當被男人無休止地饑渴索求時,每當看到男人眼中暗蘊的柔情時,心裏仍是止不住,燃起一線希望的火苗。
隻是,現實寒冷如風,瞬間將它撲滅。
愛上這個男人,便是飛蛾撲火、懸崖斷壁!
從與他肌膚相親那一天起,他就很清楚,然而還是沒有堅定拒絕,既然縱容了彼此的任性,那麼,他就必須勇於承擔任性之後的苦果。他沒有籍口,更無意譴責任何人。畢竟,男人從未說過喜歡他,更不曾許諾彼此的未來。在他們如膠似漆的一個月,是否能定義為「交往」,現在想來,都是個問號。
「好吃嗎?」
麵對男人的詢問,蘇珣強抑苦澀,點點頭,像吞苦藥一樣,把口中的蛋糕咽下去。
突然,他的牙齒一硌,似乎咬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蘇珣一驚,連忙把口中的硬物吐出來
小小的一枚銀色戒指,躺在手掌,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蘇珣整個人僵住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華劍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拿過它,用餐巾紙擦了擦,拉過蘇珣的手,緩緩套在無名指上。
「果然很合適。」
握著他的手,就著燈光細瞧,華劍凜的心裏有著奇異的滿足與疼痛感。滿足的是,仿佛自己此刻要娶的人是他,痛苦的是,今晚就要說分離。
不知道該怎麼說,完全說不出口。
蘇珣低頭不語,肩膀在微微抖動華劍凜低頭看他,蘇珣轉過頭,前者擒住他的下巴,輕輕把他掰過來
「幹嘛要哭啊,老師。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他抹去他眼角薄薄的淚花,用大拇指壓住眼尾止淚。
「為什麼突然送我戒指?」蘇珣的聲音在發抖。
就是這些,這些充滿孩子氣的貪婪和獨占、刻意欺負他的促狹、不經意的淡淡溫柔、看不清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的驚喜,讓他的心一點點淪陷,一點點,沉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