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痿廢,施藥病回春班世民
痿躄一證多見下肢不用。古時方書,多遵獨取陽明論治。後世醫家綜臨證之所得,又有闡發,認為血虛精少者亦非罕見,當兼顧肝腎肺胃,不可拘泥於一法,貴在臨證變通靈活,方能奏效。餘極為讚賞此說,念念不忘,屢有施藥而回春者。
曾治少女崔某,年方十八。數日之前於上體育課時,不慎擠壓左臂。當時雖痛,但未介意,疼痛漸止。但近2個月來左手下垂,漸次加重,至縱緩不抬,呈“垂腕狀”,拇指不能伸直且麻木不適,以致痿廢不用,但不痛不腫,無奈輟學求醫。某院診為“橈神經麻痹”,予針灸、電療、肌注維生素B12等,經治月餘不效,而轉請中醫診治。餘視該女,舌質淡,左側臂伸平則手腕下垂,呈90°角,脈見沉細而弱。遂按肝脾兩虛證辨治,以養肝血、健脾氣之法,投黃芪50g、桂枝15g、白術20g、山藥25g、當歸15g、白芍15g、丹參20g、熟地黃20g、炙甘草10g、伸筋草20g、川芎15g、川續斷20g,4劑。藥後患手可抬起15°左右,藥病相符,已見轉機。再予前方加威靈仙20g以通行脈絡。諸藥迭進計16劑,終使少女手複如常人,屈伸自如,皆大歡喜。時已四載有餘,未再複發。
曾有學生發問,該女針藥並用多時,不見奏效,先生何以輕取而愈?餘曰,痿躄為患,僅以手痿不用而見症者,似不多見。但該女舌質淡,脈沉細而弱,且拇指麻木,實為氣虛血少。然脾主肌肉四肢,肝藏血、主筋,為罷極之本。故對本病之辨證要點,當為肝脾兩虛。遣方用藥亦應以此為要。殊知氣虛血少,脈絡必有瘀滯,故方中佐活血通絡之品。補虛為首,又兼通行經絡,各有所主,相得益彰,而取卓效。
漫話風曳黃柄山
所謂風嚲曳者,以四肢弛緩、無力舉動、拖足而行為主症之病也。我國東北地區多發,尤以林業、鐵路、建築工人多見。《諸病源候論》認為該病是由胃氣虛弱,經脈失養,風邪搏於筋所致,故後世遣方用藥多以疏散風邪為法。餘臨證時,嚐遇罹風嚲曳病者。詢問之,多有勞累、汗出、潮濕、寒冷等發病之誘因,而辨證時,常無明顯的風症可察。餘思《黃帝內經》雲:“胃不實則諸脈虛,諸脈虛則筋脈懈惰,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氣不能複,故為嚲。”詳審病人,皆形體消瘦,乃中氣不足之體:四肢軟弱,為脾胃之病也,且常伴有脾胃氣虛之病狀。餘認為脾主肌肉四肢,中氣不足,甚則下陷,氣機逆亂,四肢不得稟水穀氣,肢體豈能用焉!況勞累過度、飲食失調、汗出不止、寒冷潮濕諸因,極易耗傷中氣,致中氣下陷而誘發本病,故有發病快、發展迅速之特點。餘宗《黃帝內經》之旨,用補益中氣、升陽舉陷之法,以補中益氣湯化裁治之,療效甚為滿意。曾治一男性患者,係安徽省某單位采購員。該患者長途乘車抵哈,一路奔波,周身乏力。於晨3時下火車後,自覺四肢軟弱,行走80m左右,因雙下肢無力支持,仆倒兩次,而後肢體運動失靈,不能行走,遂邀餘診之。望其色形,麵色萎黃,形體消瘦;聞其音聲,語聲低微,少氣懶言;問其故疾,平素極易汗出,時有食後腹脹。結合突然發病,四肢弛緩,無力舉動,而神誌清楚,無口眼歪斜,以及舌質淡、苔薄白膩、脈細弱等征象,餘辨之曰,此乃風嚲曳病也。蓋脾主運化,胃主受納,脾胃虛弱,運化不及則食後腹脹;氣虛衛外失職則極易汗出;少氣懶言,語聲低微,麵色萎黃,舌淡,脈細弱皆為氣之不足之象。素體脾胃虛弱,複因旅途奔波,勞累過度,中氣虧極,氣陷於下,四肢失其溫養,故四肢軟弱,無力行走。非大補中氣之品無以升提中氣,強壯四肢。遂用補中益氣湯加減治療。處方:黃芪50g、黨參20g、柴胡15g、白術15g、升麻10g、陳皮10g、當歸15g、雞血藤25g、茯苓25g、川續斷15g、桑寄生15g、甘草10g。兩劑後,患者症情大減。但仍覺下肢乏力,需他人扶持方能行走。效不更方,守原方再進3劑,病人四肢運動靈活,能獨立行走,病告痊愈。
談“治痿獨取陽明”陳全新
痿證是以肢體筋肉痿軟無力,自主運動功能減退甚至喪失為主的一類病證。其病因除創傷外,多由五髒受熱,導致有關的筋骨、肌肉、皮毛、血脈失卻濡養而成病,但正虛邪盛(陰虛與濕熱之邪蘊蒸)是發病的主要病機,而病之成又與陽明經氣失調有極其密切的關係,因陽明胃腑為水穀之海,是生氣化血之處,五髒六腑皆稟氣於胃,胃氣盛則氣血充盈,宗筋潤,胃氣衰則宗筋弛縱,故有“陽明無病不成痿”之說。《素問·痿論篇》正是根據髒腑生理病理變化而提出“治痿獨取陽明”的治法。這對指導臨床實踐,很有現實意義。目前臨床上對因濕熱蘊蒸陽明、肺熱熏灼或肝腎虧虛而致痿的三個主要證型的治療,主要是參照《黃帝內經》治痿的原則。
我認為治痿除注意調理陽明氣機的同時,應按照不同證型及疾病的不同階段,而有所側重地運用。如病痿熱象仍存,屬肺熱所致,宜先清熱養陰;胃熱則需清熱化濕;熱邪已盡可用調胃與養陰並進。而對肝腎虧損致痿,則可治以調胃與滋補肝腎。在施治過程中,應結合健脾、養血通絡法,針藥並施,這對調和髒腑虛實,疏通經絡氣血,促進痿疾康複很有裨益。
1973年,餘治一黃姓男孩,12歲。因咳嗽、發熱5天而成痿。症見:神情怠倦,麵色白,仍低熱,咳嗽,咽痛,右足痿軟,不能站立、提舉,食欲不振,小便黃,大便溏,舌尖紅,苔薄黃膩,脈濡數。症脈合參,病由溫熱之邪灼爍肺金,陰液耗損,致筋脈失於濡潤而成痿。投以養陰清肺湯加減,滋肺金之陰而清陽明之熱,針刺孔最、足三裏穴,用平瀉手法,以疏通手太陰與足陽明經絡氣血。三診熱退,咳嗽與咽痛除,食欲增進,患足則稍可提舉,苔轉薄潤,脈稍數。熱象已除,肺陰得養,陽明氣機始複,仍旨原意續治2天後,改用健脾胃、養陰血之劑,補針足三裏、三陰交、陽陵泉,交替用梅花針叩刺肺俞、脾俞、腎俞、肝俞及足陽明經下肢循布區,隔日治療1次。十診後足可步行,食欲佳,神態活潑,麵色轉紅潤,此乃經治後肺熱清則陰液能下蔭肝腎,肝得血則筋舒,腎得養則骨強,脾胃氣機得複則血氣生化有源,宗筋得潤而流利關節 ,髒腑陰陽得調,經絡氣血和順,故痿疾已除。再針刺5次,鞏固療效而終止治療。經觀察10年,健壯如常人,近年竟能參加長跑,還多次獲獎。
特抽一矢貫雙雕吳粵昌
憶1935年,餘主韶州宏仁善堂醫席時,治一中年婦右臂廢軟不用已4年,脈遲細而澀,舌質淡紅,苔白滑而微胖,眠食無恙,二便亦調,平時自汗,神倦氣乏,入冬則畏寒肢冷,餘斷為血痹。投黃芪五物湯、玉屏風散、當歸補血湯三方合用,再加薑黃。方中黃芪初用30g,配3劑,每日1劑,並將藥渣加蔥煎洗患臂。3日後複診,臂已較能活動。效不更方,但北黃芪每劑增至60g,繼服5日,再來時臂能舉至肩齊,精神漸旺,守原方加雞血藤膠。接服10日後,婦再來時,笑容可鞠,舉右手摸頭頂示餘曰:“我不能梳髻者已數年矣,先生之藥何其神也?!”餘與候診之病人均為之高興。診其脈,澀象已除,但仍細。繼進前法,5日1期,前後共服四十餘劑,右臂已恢複正常。最後一次其夫周某偕來,向我鞠躬致敬!並謂“深感贈醫施藥治愈婦臂疾,尤有奇事不能不奉告,吾婦多年來原患脫肛,迄未明言者,一因安之若素,二因隻望臂能告痊,餘願已足,又不願分散藥力,豈期今日不僅臂功能完全恢複,連脫肛久病亦已霍然,足證英年妙手!”言畢,將親書七律二首裱就之橫披,置於手中,謂終身不忘雲。原詩其一:“避亂韶關已數年,思歸空賦式微篇,風雨兩袖家重累,月落三更蠟自煎,茶鼎藥爐拋未得,丁男子婦病相連,宏仁各實真堪副,克庇災黎戴二天。”其二:“先生能使入風調,方藥投時病即消,博覽群書窮萬象,特抽一矢貫雙雕,媧皇石功相埒,諸葛征蠻德並超,濟世慈航憑引渡,神醫何幸遇今朝。”錄之聊以記實。
酒濕致痿何泉光
草木久無雨露或久被濕遏則萎。人之痿證,不獨肺熱葉焦、濕熱流注筋脈可致痿,肝腎陰虛、氣血不足筋脈失養亦可致痿。此外,南方地區群眾嗜酒者多,嗜酒過度、蘊釀濕熱也是成痿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