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襄王祁璿從河南遞進一本奏牘,憲宗看了疏言,忍不住流著仁君的淚對大學士汪直說道:“老皇叔為拯萬民,竟以身殉災。這樣舍身成仁的耿耿忠義,死得也真可憫了!”汪直就著禦案上一瞧那疏文,卻是襄王祁璿的遺疏,疏中陳述河南的蝗災情形,敘述讓人慘目傷心,末屬說自己悲憫百姓受災,將以身殉災,講得極激烈感慨。汪直恭敬地讀畢,也不由得同皇帝一樣痛哭流涕,配合得合拍合節奏。
受封河南的襄王祁璿看是年河南地方,五穀結實,異常的豐茂,農民們都在坐享豐收,正樂得人人高歌家家騰歡,襄王朱祁璿不禁也非常欣慰。哪裏曉得天災在一天清晨的一個瞬間就來到了,當時東南角上一陣黑雲,直向河南飛奔而來。
到了頭頂上,但聞得空中若怒潮洶浪,萬馬奔騰,天色也為黝暗無光。農人們還以為是大雨來了,卻不想降落的不是雨點,就又想當然地以為天雨冰雹,結果卻發現是偶然下地的是黑斑點點,而空中上不上落不落的一大片不知是什麼東西。百姓們頓時慌作一團,紛紛閉門不敢出來。直到第二天的午晌,天空裏才總算見了清和淨,眾人們猜三嚷四,成堆兒聚群地講昨日的怪現象,有的說是妖怪經過,有的說是天呈變象的。
可是當走過田裏,除了叫一聲苦,就再也不知所措了。原來田裏很豐茂的禾穗,早被蝗蟲啃嚼得斷梗折穡,七零八落了。大家這才明白原來昨日清晨似雲似雹的,乃是蝗蟲入境。帶著心血被破壞毀滅的悲痛和和仇恨,農民們都攜了網兜等器具下田捕蝗,誰知越捕越多,不光滿田地裏都是,甚至連樹葉竹梢都也棲遍了。百姓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著將熟的禾穗就這樣讓蝗蟲越毀越徹底,隻有瞧著田地放聲痛哭。田野裏霎時間,男啼女號,哭聲震地。
襄王為除蝗災,就親自執布旗督工,號召鄉民下田捕蝗,捕蝗一斤者,給錢三十文。豈知今天捕去了一萬,明日就生出兩萬來,這個蝗蟲簡直是不可戰勝的。襄王的戰鬥激情大增,他就是要戰勝那簡直是不可戰勝的蝗蟲,於是他叩頭禱天,情願以己一身殉災,隻求百姓得安樂。然後對蝗蟲忿怒極了的襄王就大踏步下到田中,捉住蝗蟲就往口裏一扔,奮力亂嚼後,狠狠地下咽。
襄王在這樣地吃了千百隻蝗蟲後,腹裏脹悶欲絕,不上半天,蝗毒發作,襄王就頭青臉腫地死在了地上。在死後的襄王屍身旁滿棲著蝗蟲,愈棲聚愈多,後來堆積得好似山丘一般,田裏的蝗蟲卻一隻也沒有了。三天後,積聚的蝗蟲都化作了清水,襄王的屍身露了出來。
朝廷下旨,厚葬襄王之禮極其隆重。河南百姓感謝襄王的賜惠和驅蝗的恩典,就在襄王身殉之處,建起一座廟宇來,叫作朱王廟,後來被傳訛了,於是朱王廟被叫作了驅蝗廟。從此凡河南患於蝗災難解時,隻要往訛傳成了驅蝗廟的朱王廟裏一祈禱,蝗蟲便立時消滅。如今廟貌猶存,春秋佳日,猶有諸多登臨憑吊。
萬安房中術
尚書汪直本來是個後宮的太監,因善於迎合萬貴妃,所以得到憲宗的寵幸,由錦衣衛升為侍郎再到兵部尚書,居然入閣辦事。其時朝臣當中,隻有大學士商輅還敢說幾句公道話,其餘的如侍郎王恕、禦史李震、吏部尚書白圭等都因為彈劾汪直,弄得戍邊的戍邊,降職的降職。
憲宗又命汪直設西廠,以訪查民間的情形,卻不料因此而縱容得廠衛校官四出橫行不法,往往掀風作浪,無端地興起大獄,所冤死的官民,不計其數,而弄得民不聊生,於是激起很多的農民起義。
汪直又與王越、陳鉞結為腹心,互為表裏呼應,肆行羅織之文,擅振威福之勢,兵連西北,民困東南,天下之人,但知有西廠,而不知有朝廷,所以當時有句話說,皇帝可以不怕,可怕的是汪太監。當日太宗朱棣篡位後,生怕百姓有什麼不服的議論,就始作俑,設立了東廠,專門派內監往各處各地察訪私情。直傳到英宗時代才把東廠停止,裁去禍國又殃民的冗職內監,百姓曾為之歡聲載道。不想如今憲宗卻采納汪直之言,不僅重設了東廠,且又添設了西廠,尚書汪直兼任總監督,廠中置首領太監兩人,小太監六十四人,多輪流出外偵察臣民的言行。
汪直為討好萬貴妃,硬是不知從哪裏找了一個姓萬的老兒來,自稱是萬氏遺裔,排起輩來居然還是萬貴妃的族叔,萬貴妃自幼進宮,正恨沒有母族受她的蔭封,忽聞得有了個族叔,自然十分喜歡,於是當時對憲宗講了,皇帝一開恩,就把這個老兒授為都僉事,並賜名萬安。
萬安本是個市井無賴,一旦貴顯,仗著萬貴妃的勢力,整天魚肉百姓。在橫行的同時,他為固寵起見,又私下強取了幾個民間美女,進獻憲宗。可隻獻上可以製成美食的材料還不行,那還不能保證讓皇帝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他萬安奉獻的快樂,當然得有相配套的食譜才能把他的美女原材料變成皇帝的最大享受,於是萬安又將房中秘術,書訂成冊進呈上去,把憲宗樂得手舞足蹈,一時間果然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了萬安所奉獻上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