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紫瓊院的一場鬧劇,安靜入住的夏語初頓時名氣大噪,下人們將這事當成了閑談趣事,講給自己的主子聽,她們相互也在底下議論著。
而周綺所說的鄔易兒是被晉凡書有說有笑地領進門的那一段,也被當成了八卦緋聞。
花木森森的庭院,一座雕梁畫棟的房舍,廊下掛幾隻鸚鵡,有的正用啄梳理著羽毛,有的在籠內跳動,還有些安靜站著……
屋內傳來一個女聲:“綠秀,去把鸚鵡喂一喂。”
一個容貌普通的丫鬟應了一聲,掀開簾子,手裏捧了鳥糧自去逗鸚鵡。
屋內,臨窗一張榻上,一個三十歲出頭,體態微豐,容貌秀美的女子依在石青撒花引枕上,一邊看窗外的丫鬟逗鸚鵡,一邊問屋內坐在小幾上的一個婆子:“這麼說,鄔太姨娘的侄女兒真住了進來?還住在紫瓊院?”
這女子,正是大公子晉凡棋之妻楊氏。
馬婆子笑道:“是的,哎喲……你都沒見周姑娘鬧得……”她拍著手說,表情誇張。
楊氏一邊看著廊下鸚鵡學舌,時不時問上兩句,待婆子講完後,她若有所思地插話問道:“你說,她為什麼來了?”
婆子忙收了表情,陪著笑道:“據說是鄔家都沒人了,來投奔鄔太姨娘的。”
“是嗎?”楊氏的表情卻別有深意:“你方才說,鄔氏容貌出眾?”
“老奴沒親耳看到,聽丫鬟們說是的。”婆子被楊氏的態度弄得忐忑起來,遲疑了一下,才揣度著她的心思回答道。
楊氏端起榻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擱下,叫廊下的丫鬟:“綠秀,茶涼了,煮熱茶來。”
綠秀應聲去了。
馬婆子知道這是楊氏支開丫鬟們說話,不由往前挪了挪屁股,坐直了身子。
楊氏從榻上探過身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馬婆子:“你說……她會不會是衝大公子來的?”話說出口之前,她心裏還隻有一兩分懷疑,話說出口之後,她就覺得,那懷疑似乎又被肯定了兩分。
馬婆子正又探前一點身子,伸長脖子聽她說話,突然聽她說出這句有些突兀的話來,愕然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楊氏。
隻見楊氏緊緊地盯著她,目光灼灼,眼神甚至有些莫名的激動。
畢竟是楊氏的心腹之一,她隻楞了一下,就明白了原委,也慎重起來,認真地想了一下,遲疑地道:“也許是。”
楊氏與大公子成親十三年,隻生了一個嫡女晉婉雯,已有十一歲了,後來也生了一個兒子,可因為生產時難產,將胎兒也傷了,雖然百般醫治,到底沒能成活。
後來大公子納了兩個妾,生了庶子晉知學,已有六歲,其後也無所出。
這成了楊氏的一塊心病。她母親安慰她,向高僧問過卦,她命裏是有子的,隻是老蚌懷珠,得遲點來,她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緊記著這個卦象,不太願意再讓別人在她之前產下兒子。
這不,連貼身伺候,能經常觸及晉凡棋的丫鬟,她都慢慢地全挑了些麵目普通的。
為此,她還甚至做了一些大宅門內的陰私之事。
晉凡棋一心在生意上,對女色倒也不熱衷,如今也有了一個兒子,雖說是庶出的,他也不在意這個,但是,楊氏卻一邊慶幸晉凡棋沒有再納妾,一邊滿懷戒備提防,一邊又為自個的作為有些不安。
馬婆子想通緣由後,說話越發謹慎起來。
楊氏又猜測道:“大公子雖說是鄔太姨娘的親生子,可與鄔太姨娘一向不親,無甚母子情分,這些年來,鄔太姨娘越發老了,老爺子這些年也不太過問她,她會不會是想拿個自家的美貌親戚女子,來勾搭大公子,緩和與大公子的關係?”
馬婆子低下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偷眼看楊氏眼巴巴地望著她,點了點頭:“也有可能。”
如果夏語初知道了楊氏的想法,肯定會哭笑不得地想:大姐,你真的想多了。
可是楊氏不知道呀,她將猜測說出來後,越發覺得這個理由準了幾分。
晉太夫人唐氏屋裏正在擺飯,突然聽得老爺晉承宣回來了,她臉上盛滿了笑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迎了出去:“老爺,怎的此時回來了?提前讓下人來說一聲,也好加些菜。”
晉承宣並未解釋,眼光掃過桌上鮮嫩鮮亮的幾道菜,道:“這般就很好。”
晉太夫人笑了笑,待丫鬟將晉承宣的寶藍鬥紋錦外袍除了,伺候他坐下,她親自將一小盤火腿鮮筍湯擺到他麵前,笑道:“這筍是園子裏新長出來的,你一向愛吃這個。”
晉承宣臉上露出點笑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