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妙君移開目光,將目光投入眼前的雨幕:“你知道為何我的婚事遲遲定不下來嗎?真是因為我克夫的傳言?”
她輕輕地嗤笑一聲:“這個或許有一些影響,但是,以晉家的家身,又何懼此謠言?終其原因,是擇價高者得罷了。”
她回頭望著夏語初,笑得雲淡風清。
夏語初卻覺得手心裏滴入的雨滴有些涼,沿著手臂涼進了心裏,晉妙君所說的“價高者”,自然不是指金錢交易,而是這場婚姻可以取得的利益,錢或權的交易。
她將手臂伸了進來,蔥白的手臂上雨滴淋淋,晉妙君將一條手帕遞給她,她道了謝接了過來,細細地拭擦手臂上的水滴。
原來晉妙君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那麼,她又是如何淡然地接受自己即將被利益化的婚姻的?
“你甘心嗎?”夏語初輕聲問道。
晉妙君並沒有回答,夏語初也沒有期待她回答,因為她聽到了外麵隱約傳來的腳步聲,很快雨幕中出現了撐著油紙傘彎著腰,步履匆匆的丫鬟,她將雨傘放在屋外,進了屋子,向晉妙君告罪:“雨下得大,怕將點心弄濕了,所以包裹得嚴實些,就遲了。”
她將用自己身子護著的點心盒子取了出來放在桌上打開。
晉妙君向她點了點頭,看了眼她濕透的鞋子:“好,你下去換鞋子罷,待會兒去找你芍藥姐領個賞。”
丫鬟立即笑上眉梢,喜滋滋地應了,謝恩退了下去。
“你看,要得到什麼,都是要有代價的。”晉妙君拈了一塊玉帶糕,慢慢地吃著。
不過,沒過多久,夏語初就隱約猜到了晉妙君提醒她的事了。那天晉太夫人邀幾位姑娘和媳婦們一同賞花,卻尋了借口,讓丫鬟帶了夏語初去不遠處的園子,夏語初察覺異樣,突覺有視線粘在身上,令人甚是不舒服,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座閣樓上,廊下站有人,大刺刺地盯著她這邊,目光放肆。
那人是個四十多歲左右的男人,大腹便便,目光虛浮,見她望來,甚至還向她點頭笑了笑。
夏語初立即轉身離開了園子。
這是晉太夫人開始給她找人家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人,但很明顯是一場利益的婚姻。
唐氏對自個的庶女的婚姻都是以利益算計,何況是她?
若她真是孤身投奔晉家的孤女,大概到最後也隻能服從唐氏的安排待嫁。
但她不是,她能夠自救,而且相信慕容歸也不會坐視她被作為晉府的棋子嫁人,但是,她就得被迫離開晉府,那她來晉家的目的卻沒辦法實現,甚至引起晉府的警覺。
她細細地回想她在晉家所經曆的一切,歎了口氣,這算不算任務失敗?
有補救的方法嗎?她細細地思索著。
此後幾天,晉太夫人對夏語初越發親切溫和起來,這是那男人看中了她,晉太夫人的目的要達到了吧?
夏語初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哎,姑娘,有什麼為難事麼?為何歎氣?”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夏語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平複了一下表情,才臉色淡然地轉過頭,卻見眼前那笑得好不正經的人不正是任青瑾!
“你……”夏語初差點就要忍不住指著他脫口問他為何在此,原來真是他,難怪可以毫不讓她察覺地走到她身後。
任青瑾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唇邊:“噓……”然後向她眨了眨眼,迅速地借著花樹假山的遮掩往一個方向離開。
夏語初忍著疑惑,放慢腳步慢慢地向前走著。不遠處希衫匆匆地向她行來。
“忙完了嗎?”夏語初問她,方才唐氏身邊的許大娘將她喚了過去幫忙做事。
“是。”希衫應道,點了點頭站到她身邊,低聲向她道:“方才許大娘要我平時多勸勸你,嫁個殷實人家才是正經。”
夏語初點了點頭,慢慢前行,身後傳來晉凡棋客氣的聲音:“……哪裏?任公子肯賞臉來敝府是我們的榮幸,如何稱得上麻煩?……”
任青瑾爽快的笑聲傳來,陽光爽朗,充滿少年人的貪玩和朝氣。
夏語初回頭看了一眼,遙遙見任青瑾擁簇在一群人中,晉凡棋陪在他身邊,微微傾著身子。
也不知他方才是尋了什麼借口甩了那些人湊到她前麵來的。
太遠,看著人的五官一片模糊,任青瑾絲毫在看向這邊,但是否在看她,她看不清楚。
“鄔姑娘,大公子正待客遊園,還勞煩姑娘回避回避。”一個婆子趕上來道。
“走吧。”夏語初點了點頭,喚了希衫,加快了步伐。
隻是不知,他又是因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