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榻前(1 / 2)

慕容歸抬頭看了她一眼,寫字的手頓了頓,問道:“你在想什麼?”

夏語初從混沌的狀態裏驚醒,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才漸漸聚焦:“沒,什麼也沒想。”

慕容歸沒有做聲,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夏語初在他的凝視中移開目光,覺得渾身有些僵硬。

一會兒後,他也移開了目光,擱下筆,淡淡地道:“歇息罷。”

她微微鬆了口氣,忙站了起來,道:“我這就去鋪床。”說著快步進了內間。

慕容歸沉默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穿過薄紗帳幔,落在裏間忙碌著的嬌俏身影上,雙手負在身後,眸光比往日深沉,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的內心遠非表明的平靜,如蝴蝶扇起了軒然大波。

燈下看美人,他方才盯著她時,燭光下,她柔潤的小嘴映出淡淡的粉色光澤,他的目光不由就凝在哪裏,突然就想嚐一嚐是什麼味道,小腹有些發熱,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衝動從心底升起。

他嚇了一跳,甚至有些緊張起來。

當年,侍女肖肖的行為勾起了他心底深埋著的幼年噩夢般的記憶,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恥辱,也令他對女色敬而遠之,少年人的熱血和衝動每次湧起時,都被深深的厭惡壓在了心底,可是,此時,他竟然又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衝動,而且,一點也不厭惡。

很快,夏語初就鋪好了床,一回身,慕容歸站在床前不遠處,目光透過窗戶,看向窗外,好像很是專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覺得在她回身的一瞬間,恍惚看到慕容歸的目光極快地從她身上移開,可是此時看來,分明就是她的幻覺,如慕容歸這般的人物,又何須偷偷地打量她?

她也順著慕容歸的目光看向窗外,隱約可見花木扶疏,廊下燈籠和暖,卻未異常,她也不在意,輕聲問道:“殿下是現在歇息嗎?”

“唔。”他應了一聲,聲音比往常低沉。他亦不要她伺候,自己便脫了沐浴後鬆鬆披在身上的外衫丟給她,去鞋上床。

夏語初伸手放下床帷,合上窗扇,燭在窗邊的仙鶴香爐上填上幾粒安神香,息了燭,轉身出了隔間,將帳幔放下,剛想離開,就想起容二交給她的任務“值夜”,頓時僵住了。

所謂值夜,就是在主子安睡後,侍從便在外間的榻上歇息,在熟睡時也要隨時警覺主子喚人。

這坑爹的“值夜”!

月華靜靜地灑在不遠處的榻上,她看著,有些仲怔,就算早就成為了慕容歸的侍從之一,但是,她還沒有從現代的觀念裏完全轉變出來,她將這當成工作看待,將慕容歸當成上司看待,直到此刻,她清晰的認識到——不同,一切是如此的不同。

可是,她就這麼平靜地接收了。

她輕手輕腳地開了櫃子,取出沾滿陽光氣息的絲綢薄被鋪在榻上,安放了枕頭,安然閉目。或許是一天的忙碌讓她累了,她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毫無預兆地猛然從夢中驚醒,容四即將另娶他人的消息突然就浮現在她腦海,悲傷、不甘和委屈如彌漫在她身邊的海水,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將她淹沒在其中,她直直地望著黑洞洞的屋頂,無聲哽咽。

從她失戀以來,從容四迫不及待地逃離她身邊以來,她努力地將悲傷的情緒拋在腦後,無論誰都看見她一切如常,除了晚上會無端地失眠,白天臉上的笑容少了點,除了偶爾會站著發呆外,她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一切無異。

她的心理年齡並非這身體隻有十六歲的年少,她不會因為失戀而尋死覓活,甚至在努力地自我調節和接受這個事實,可是無論多少歲,無論多成熟,那些悲傷和委屈是真切的,是頑固的。

她總會在無意中想起容四,想起他的話,思維不受控製地想弄明白他這樣做的原因。

她不甘心,不甘心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這樣輸給了一個狗血得莫名其妙的事件。

她終究輸給了一個古人的觀念,可是,還是會悲傷,會委屈,會不甘。

那些悲傷和不甘的情緒不會輕易被壓製,它總是在猝不及防的深夜、在每天清晨睜眼的瞬間跳出來,讓她的情緒變得灰暗無光。

“你怎麼了?”

一個清冷聲音的突然出現,讓她驚得簡直要跳起來,猛然意識到,她所在的不是自己的小屋,而是在慕容歸的寢室外間!

轉眸望去,慕容歸就站在她身邊不遠處,月光映在他潔白的褻衣上,帶著柔潤的光暈,姿容俊美,如夢似幻。

這段時間的失眠竟令她困倦至此,連慕容歸起床行至她身邊都未察覺?

她忙坐了起來,要掀開薄被起身下床,慕容歸卻走了過來,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下,剛好擋住了她下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