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初笑道:“容三爺久仰大名,有話請講。”容三常年在外打理各處俗務,果然是見人禮讓三分的模樣。
容三見她如此坦蕩,倒是無底了幾分:“姑娘與一位故人極像。”
“是嗎?”夏語初笑了笑。
如此落落大方,鎮靜自若,容三又疑惑了幾分,不由看了看一邊的孟泊:“那位故人姓夏,名為夏俞初,這位是孟泊。”
他觀察著夏語初的未變的神色,是道行高深,還是世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行了,你出去罷。”慕容歸冷冷地道:“你們,都出去。”
容三眼中的驚異一閃而過,但他沒有說什麼,平靜地行禮,令人將孟泊帶了下去。
慕容歸站起來,行至夏語初身邊,緊緊地盯著她,道:“你到底是誰?”
夏語初抬頭凝視著他,他眼眸深處藏著複雜之極的情緒,如翻滾的風雲一般,她道:“您不是都知道了嗎?”
慕容歸沉默地看著她,手卻慢慢背在了身後。
“如果我說我不是她,你信嗎?”夏語初輕聲道,回答她的是沉默。
“從某些方麵來說,我就是夏俞初。”她道,慕容歸果然還是慕容歸,即使答案或許讓他痛苦,他也不願意回避:“我想您更不願意被人欺騙,是嗎?”
她了解慕容歸,容三的遲歸是因為在調查她的事情,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容三不會直接質疑她。
如果慕容歸沒有相信容三,他不會這樣問她,更不會讓容三來質問她,而她身上有太多的疑點,就算一時抵賴,他還是能查清,最後隻會是更壞的結果。
“來人,將楚夏收監。”慕容歸側過身子沒有再看她,冷冷地吩咐,即使知道她的真實姓名,他也隻願稱她為楚夏。
夏語初俯身,輕輕地福了一福,安靜地被帶了下來。
如果不是身陷囫圇,夏語初沒有想到王府裏還這樣黑暗陰森的地方。潮濕的石頭房子建在地下,通過一段地道抵達,隔絕了聲音,唯一與外界相通的除了那扇沉重的鐵門,就是那一個關著的半露在地麵的充當窗口的狹小洞口。
她以為等待她的是追根究底的盤問,畢竟,雖然她確實是夏俞初無疑,但是,她身上還有太多的秘密,比如為何她會與夏俞初擁有截然相反的性格?為何她會許多夏俞初根本不可能會的東西?她混在慕容歸身邊到底有什麼目的?背後有無人指使?……
她太了解政治了,即使她隻是身不由己,即使她隻是背負著一個與慕容歸安危無關卻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在政治和陰謀的麵前,也會被延伸出無限中可能。
可是,她猜錯了,竟然沒有人再來挖掘她身上的秘密,她就這樣被關黑暗潮濕的石屋子裏。
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裏,黑暗令人本能地恐懼,孤寂腐蝕著人的心靈,等待令人越來越焦躁不安,她隻能根據奴仆送飯的間隔和陽光照在洞口上,縫隙露出的那一絲光線計算時間,一開始她還能記得時間,但無盡的混沌能夠讓人將時間混亂,她便在牆上每天劃一豎計算時間。
“景王爺,是死是活給個準信啊。”有時候等待更令人抓狂,而對小如等人的擔心,更是令人不安,如蠶食的蟲子一般侵蝕著她的內心。
有時候她自言自語著,有時候她嘴裏亂七八糟地哼著歌,努力地記憶前世的歌詞,有時候她什麼也不說,卻努力在腦中回憶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她第一次知道孤寂和黑暗中時辰混亂,日夜不分的可怕,那是一種能將人逼瘋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