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年輕的小婢子經風神如此提點,趕忙追了上去。風神遂對著火神道,“無靈幹的是什麼事,連我你都不曾說過,想來你也不知道為何殿下一定要置無靈於死地。你這樣把幻焰神女說了過去,隻怕要出事。你還不趕緊給殿下通風報信麼?”
火神淡淡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方才沒有悄悄通風報信呢?”
風神聞言,才略略放下心來,又道,“你啊你,就是太過正直了。明知道幻焰神女是不可能和那些消失的仙婢有什麼關聯的,偏生的要生出這些事端來。怎麼樣,你今兒這樣問來問去的,也沒有問到什麼嘛。”
火神沉沉道,“的確,她並不像元凶。可我不知道為何天君陛下就是咬著她不放,而且消失的仙婢也許與她無關。但你敢說,無靈這件事與她無關麼。瑾譽殿下安給無靈的罪名可是極重的。他說無靈勾結魔族,對綺舞宮上下實施魔藥,才導致綺舞宮的仙婢消失。可是,卻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指出無靈勾結魔族,唯一有的證據不過是綺舞宮幾個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裏不是也的確搜刮出了魔藥麼?”風神問道。
“魔藥是有,可如何說就一定是無靈幹的。你沒聽見無靈喊冤麼?”火神反問道。
“你是故意讓幻焰神女去的,因為隻有幻焰神女才可以讓瑾譽殿下說出實情。可是你,為什麼要事先通知瑾譽殿下呢?那豈不是又功虧於潰了?”風神不解地問道。
火神卻了然一笑,道,“風兒,你還是不明白。倘或幻焰神女的確能夠讓瑾譽殿下說出實情,瑾譽殿下便不必瞞著她處置無靈了。說白了,我隻是想知道當瑾譽殿下知道幻焰神女要去的話,會不會趕在幻焰神女之前了結了無靈,若是了結了,那麼其中必有蹊蹺。以無靈的修為,要留個隻言片語在哪一處,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這是要探聽無靈的遺言?”風神蹙眉道。
火神點點頭,又說,“無靈是救不了了,若是救得了,天君陛下不會不動聲色,何況是我呢?”
風神點頭,歎道,“無靈這個丫頭,太驕縱了,是該好好懲治。不過瑾譽下手重了些……”
誅仙台的路繚繞著芙蕖花香,千百年不變,大約是為了掩蓋那些神仙被誅殺後的血腥之氣,還依舊顯得天族的宮闕這般清淨雅致。然而,芙蕖花的香味終歸是清淡的,氤氳在鼻息裏,也僅僅是像雨後的一場薄煙罷了,怎可敵得過這一路愈發渾厚的戾氣,仿佛狂風嘶吼在耳畔,驚得人心肉劇跳。
紫瑛卻是輕車熟路了,唯有腳邊長長的裙裾撩動在繡鞋邊上,甚是輕盈。然而這戾氣到底是激發了紫瑛身上的禁製,是瑾譽重新安放在紫瑛身上的水玉禁製,繞著裙裾泛起一陣一陣藍色的漣漪,宛如青碧色的荷葉。
跟在她身後的那位六位婢子,追得氣喘籲籲。等到了誅仙台的時候,那六位婢子早就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發昏,全都抱作一團。隻有紫瑛,眼睛依舊直勾勾地望著那九根飛龍聳雲玉柱上繞過的千斤赤鋼鎖鏈,長長地捆在一具焦屍身上。那句焦屍已然形骸難辨了,然而紫瑛依舊可以從那骷髏空洞的眼窩裏感受到焦灼的痛苦,無助與驚懼,絕望和怨毒。
紫瑛搖著頭,瑾譽緩步走過來,摟著她的肩膀,在她耳畔道,“別怕,別怕,我在這裏。”
紫瑛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我記得,你不喜歡用火術,你說過火術過於殘忍。從前也是因為我不擅於冰水之術,所以你才教我火術自保。可是為什麼,你要用火術這樣對待一個上仙呢?以她的年歲,就算有些輕狂,但也還是可以原諒的。難道當初我沒有輕狂過麼?”
瑾譽聞言,沉了顏色,道,“你從沒有故意的,用盡心機去害誰。你隻是單純,單純得有些笨,笨得有些可愛。我願將你這份可愛永遠守在心上,可她卻……”
“她到底做了什麼!我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麼,你要對她用這麼重的懲罰?”紫瑛拉著瑾譽的手問道。
瑾譽皺眉,道,“以你對我的了解,若不是不可饒恕,我犯得著如此待她麼?還是在你的心裏,也和別人一般看我,我無情無欲,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