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
楊、陸、孫、簡四大家族的祖輩，曾經是這一帶有名的四大才子。隻是後來陸家子孫從醫的從醫，從商的從商，逐漸財力雄厚起來；而孫家家道中落，到了孫悅玲父親這一輩，不得不將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了楊家長子；而簡氏家族則移居海外多年，聽說近幾年他們家中出了一位鋼琴天才，年紀輕輕便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演奏家，隻是一直未曾聯絡。
四大家族之間的維係漸漸淡去，從楊沫父輩這一代開始，便已經漸漸疏遠了關係，都各忙各的去了。
也許是不甘心就此失去了聯絡，楊、陸、孫三家的老人們商量著將各自的本家、分家都召集回來，好好聯絡聯絡感情。
楊沫大略地跟羅笑介紹著這幾大家族之間的淵源，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戶四合院門口，房屋的結構看上去有些歲數了，規模卻大得出奇，絲毫不遜色於古時候的大宅門，可見居住在這裏的家族曾經有過多麼輝煌的過去。
楊沫一腳跨進了門檻，解釋道：“這裏便是陸淺飛他們家族的老家，現在已經幾乎不住人了，隻在家族祭祀的時候騰出來打掃一下。”
羅笑抬頭看著相互連接著的一間間閣樓，雖然陳舊，卻不失古樸端莊，仿佛一個蒙著麵紗的貴婦人，年紀老邁，卻風韻尤存。
院子裏不時地往來著一些中年婦女，紅著一雙雙手，忙活著家族聚餐所需要各種食物，不論是本家的還是分家的，妯娌間見了麵便東家長西家短地聊開了。
這個說自己家的兔崽子不用功學習，一天到晚隻想著泡網吧；那個說自己的閨女學什麼都沒個定性，剛繳了書法課的學費，又想去學舞蹈了。
男人們則聚集在一間間屋子裏，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有的則湊在一起抽著煙聊國事家事，人聲嘈雜，卻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
一個影子突然竄了出來，指著兩人道：“沒想到你們兩個竟跑這裏來了！”
“陸淺飛？”
“羅笑的媽媽來學校裏找不著羅笑，便鬧到了校長室，王主任四處找你們兩個都快找瘋了。”陸淺飛說著掏出了手機，“可算是被我逮著了，我二叔也在四處找你們呢，我得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
楊沫卻按住了他的手：“請他們等一等，可以麼？”
“怎麼？”
“等參加完這個聚會，我就會帶羅笑回去的。一切責任在我，我會向老師和羅笑的父母解釋清楚的。”
陸淺飛聳了聳肩：“那就按你說的吧。不過估計你回去之後，挨批是逃不掉了的。”
羅笑不甘心地爭辯：“不關楊沫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回去而已。”
楊沫摸了摸她的頭：“不管怎麼樣，是我想帶你來這裏的。跟你父母道歉是應該的。”
那些婦女們似乎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揮著手衝陸淺飛喊：“淺飛啊，堵那門口做什麼，快把客人帶進來啊。”
陸淺飛笑著道：“什麼客人啊，四嬸你沒認出來麼？這小子是楊沫啊。”
“喲，原來楊沫長這麼高啦，好多年沒見你回來過了，瞧著越發俊俏起來了。”
楊沫低聲問陸淺飛：“哪個四嬸？”
“哪個四嬸都不記得啦？”陸淺飛嘿嘿笑了幾聲：“就是你爸爸的姑媽的表兄的兒子的老婆啊……”
楊沫一臉的迷惘：“那是什麼遠親關係？”
“嗨，聚集到這個大院子裏的都已經綿延到五代、六代之外了，那些什麼親戚的搞不清楚就別搞清楚了，記著也累。真不知道老爺子老太太們怎麼有這個閑心，搞什麼家族大聚會，純粹閑來無事想找人聚在一起磕磕牙罷了……”
說話間，那位四嬸已經帶了一幫子的女眷朝三人走了過來。
楊沫恭敬地鞠了一躬：“四嬸好。”
“瞧瞧，我說悅玲生的娃不壞吧，又帥氣又懂事，可比我家那個頂事兒多了。”她說著又仔細打量了楊沫一番，嘖嘖歎道：“瞧這眉眼、這鼻梁，簡直就是跟悅玲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楊沫這孩子長得像他媽，多秀氣！想當初啊，我也算是悅玲的閨中密友了，她出嫁的時候，還是我當的伴娘呢，後來楊沫滿月的時候，我也去喝過滿月酒的。隻可惜……”
四嬸說著，重重歎了口氣，“紅顏薄命啊……悅玲竟然就這麼……哎！”
楊沫不太喜歡聽親戚們談論他家裏的事，於是沒有接腔，四嬸似乎也察覺到在這個時候談論這個有些不合時宜，於是換了笑容，看向一旁的羅笑：“喲，這個女娃是哪家的孩子啊？我怎麼看著眼生呢？”
“這是我同學。”楊沫下意識地將羅笑往身邊拉了拉。
陸淺飛知道楊沫是怕那些婦女們拿羅笑做文章，於是忙攔了眾人的手道：“四嬸，你們忙吧，我帶楊沫和羅笑上樓玩去了。”
羅笑還是第一次走進這種用木板搭起來的老房子，於是踩著木板樓梯蹦蹦跳跳地上去了。
陸淺飛在身後拉了拉楊沫的胳膊：“你已經帶她見過你外婆了？”
“啊？唔。”
“唔什麼啊？見過了就大方承認好啦。好歹我也有點媒人的功勞，在我麵前你不好意思啥。”
“外婆倒是挺喜歡她。”
“那不是挺圓滿的麼。”陸淺飛笑了起來。
“我也帶她去見過我媽了。”
“啊？”
“小的時候曾經答應過我媽的事情，現在終於做到了。”
“小的時候？”陸淺飛丈二摸不著頭腦。
“還記得以前我曾經跟你說過的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麼？”
陸淺飛頓時瞪大了眼睛：“該不會……你的初戀就是她……吧？”
楊沫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再說話。
仍舊清晰地記得七歲那一年，他認識了六歲的羅語華，他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信誓旦旦地保證，他會帶回一個女孩子給母親看。當時的母親虛弱地朝他笑了笑：“末兒帶回來的女孩子，一定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