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盡全力地揚起頭,隻看見了男人倨傲的下巴緊繃著冷酷的弧線,垂在身側的粗糙手掌把玩著的柯爾特轉輪沾染著最原始的腥氣,被眼前這個慣於掌握生殺大權的狠角色百無聊賴地拋弄著,順便將他的心尖高高吊起。|
他掙紮,掙紮,不斷地掙紮,但視角依然是仰視的,他匍匐得如此低微,換來的卻隻是對方不耐煩的一腳,如同趕走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滾出去……還是要我踹你出去?”
他的身體像是被這句話固定在了原地,恍惚間,隻見對方的眼神變得清晰了起來。
混雜了不屑和輕蔑。
如同注視一頭逃不出掌心的豬玀。
緊接著男人的眼神轉變成了女人的眼神。那女人鮮紅色的唇線彎成了最最殘暴的笑容,掄起鐵棒,像屠夫處理牛羊時的態度一般隨意地、將那殺器兜頭砸了過來!
……
“啊!”
傅恒有氣無力地慘叫一聲,安靜的加護病房內頓時響起了除了儀器冷冰冰的“滴答”聲之外唯一的雜音。
被夢中的景象驚醒的傅影帝,過了好幾秒才將已經被嚇飛到天邊的思考能力重新塞進了自己那顆傷痕累累的腦袋裏。頭部被重重包紮固定、口鼻也被氧氣罩覆蓋的明星先生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等他終於確定自己依然踏踏實實地活在人間時,男人內心不禁湧起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還活著。
……還活著,難道不是比什麼都重要嗎。
然而現實沒有留下讓傅恒喜極而泣的時間。在他艱難地移動眼珠子稍稍觀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環境,並因為這病房內看似良好的醫療設備以及自己胸腔內蓬勃跳動的心髒而安心的同時,大難不死的傅先生很快就發現,病房內並不單單隻有他這位無法動彈的病人。
一個身上穿著那種探病專用的防護服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時起靜靜地站在病房的角落裏。傅恒的眼角餘光終於發現對方的那一刻,還真被那人無聲無色的存在感嚇得又要再暈過去。當然在他暈過去之前,對方已經發現了他的蘇醒,二話不說走到了病床前,防菌口罩上方的眼睛暗沉又銳利地攫住了他的視線。
那眼神,真像是來補刀的刺客。
大概麻醉劑的效果已經過去了,傅恒頭痛欲裂,理智又飛了,差點想要掙紮著大叫救命。沒有等他運氣發聲,那位神秘的探病者總算開口,對方那略微熟悉的嗓音一下子掐滅了傅恒恐懼的理由。
“曲少爺在哪裏。”
是冷靜的陳述句。
是此時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韓冬的聲音。
在接到劉依思的電話之前,韓冬在幹一件與他的性格極其不相符的事情。
他從蕊蕊那裏得到了關於保鏢王建軍的信息,順著地址找上門,把正要跑路的王建軍一家堵在了房子裏,無論老少狠揍了一頓。
緊接著,在王建軍的兒子口裏得知來龍去脈後,對這個沾染了毒癮的失足青年已經喪失了所有同情心——或者說在得知是誰弄走了曲南希的一瞬間就已經失去了對相關人士的任何多餘的慈悲心——的前搏擊冠軍,拎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保鏢兒子,一路找上了劉忠在g市的一個娛樂場所。
生意經向來葷素不忌的劉老大近年來雖然有洗白的傾向,但吃慣了甜頭的家夥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根基的,暗地裏掌握著幾個能夠來快錢的堂口再正常不過了。韓冬半點沒有遲疑,在他已經鎖定了敵人的同時,大個子腦子裏也形成了一個既瘋狂又笨拙的拯救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