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祖父安東尼奧先生發火了。因為列奧納多把他養的幾隻鳥偷偷放飛了。那是他花不少錢買的,有躁(zào)林鳥,有白頰(jiá)鳥,都是當時極昂貴的鳥!
“這個吃巫婆羊奶長大的白烏鴉!地地道道的不肖子孫!我要不用鞭子把你渾身抽爛,我們達·芬奇家就要遭劫難(劫難:災難)了!”祖父暴跳如雷地吼著,四下裏找列奧納多。
沒找到。列娜祖母早把列奧納多放出了家門,囑咐他不到天黑不要回來。列娜祖母常常充當盾牌護著她的孫子,她懂列奧納多的心。
祖父找遍整座莊園,哪兒也不見列奧納多的影子,於是氣急敗壞地吩咐幾個仆人,要他們“一定把那個白烏鴉捆回來”。
仆人們正待出門,一輛馬拉的轎車停在了大門外。
比埃羅從佛羅倫薩回家來了。
“比埃羅,你回來得正好,快把你的那個私生子帶走吧!”安東尼奧還在咆哮(咆哮:怒吼),“真是家門不幸,怎麼把個附了魔鬼的白烏鴉落到咱們家!”
比埃羅恭恭敬敬地聽著,一聲不吭。他已經是37歲的中年人了,事業繼續輝煌發達,生活如意,深得佛羅倫薩上層人物的寵(chǒnɡ)幸;他不僅已成為佛羅倫薩的富人階級的一員,而且由於在達·芬奇村附近購買了田地、房屋和葡萄園而名聲顯赫,雖然有著遠比安東尼奧值得驕傲的東西,然而他還是不敢頂撞他的父親一句。
比埃羅從父親所舉列奧納多的件件劣(liè)行中,得出一個結論,列奧納多好像在故意觸犯他祖父古老的世故,即:螞蟻世故,蜘蛛世故。
對兒子違反這些家訓,比埃羅並不以為有什麼太出格,因為當年他像兒子這麼大的時候,他也挨過他父親幾乎同出一轍的教訓,耳朵裏灌滿了不厭其煩的治家格言,當年他比埃羅不也對父親有過怨恨麼。不過列奧納多在這個家庭的地位,是遠遠不能和當年的他相比,“私生子”好似一張又粘又冷的皮粘在列奧納多身上,使他永不得祖父的歡心。
想到這,比埃羅倒有幾分同情自己的兒子了。
“比埃羅,知道麼,”安東尼奧還在氣咻(xiū)咻地訴說著他孫子的種種罪狀,“半個月前,你兒子開始拒絕吃肉,無論誰勸也不吃,而且,還不說出不吃肉的原因!”
比埃羅有些吃驚了,列奧納多的性格的確有些怪誕(怪誕:荒誕離奇;古怪。)。
“你的列奧納多總是用左手寫字,想想吧,這是多麼不祥的征兆!”安東尼奧眼裏流露出恐懼的光波,“隻有那些同魔鬼立過契約的人,隻有那些巫士和行黑術的人,生來才是慣用左手的!”
“不吃肉,左撇(piě)子!”
比埃羅的心哆嗦了一下。
比埃羅去拜訪聖彼特羅尼學堂。
令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校長和幾位教師都異口同聲地讚歎列奧納多是:“神童”!
“比埃羅先生,在我教過的那麼多學生當中,列奧納多無疑是個出類拔萃(出類拔萃:形容超出同類之上。)的天縱奇才!”校長說。
“在列奧納多身上,有著一種無法用語言表述的高雅氣質”。一位教師說。
“比埃羅先生,我從未如此發自內心讚揚過我的學生,可是對於列奧納多,我卻不能不從心底由衷地讚賞了!”又一位教師說。
校長:“在學習上,他敏而好學,求知欲極其旺盛,他特別對數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時常提出令人想不到的難題,使他的數學教師都張口結舌回答不出。”
校長繼續說:“他的頭腦敏捷得令人不可思議,有時他去山野遨遊(遨遊:漫遊;遊曆。)幾天不來上課,可是耽誤的功課,隻要老師一提醒,他馬上就懂了,他是我校出勤率最低的學生,可又是我校學習成績最為優秀的學生。”
一位教師忽然想起什麼,又補充說:“不知是誰教的,列奧納多居然能演奏豎琴,而且他還有一副好歌喉,課間休息時,他就撫琴唱起甜美的歌兒,真是琴聲悠悠,歌聲悅耳。據說他演唱的歌兒都是由他自己編寫的,曲子也是他自己譜的。”
“比埃羅先生,您的列奧納多確實有很多與眾不同的地方。”
校長好像格外器重他們學堂的神童,他對比埃羅又說了很長一段話:
“誠然,列奧納多也有些古怪的地方,譬如,他跟許多同學都不來往,在學堂裏幾乎沒有一個朋友。起初我不喜歡他的這種孤僻性格,但是當我細細觀察他的行為舉止以後,我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他看不慣很多男孩,嫌他們粗野,滿嘴俗語髒話,嫌他們衣衫不整,沒教養。列奧納多是很注意自己的衣著和儀表的,才十一二歲就有溫文爾雅的高貴風度,他自然不願與那些粗俗的男孩合群了。
“列奧納多更反感一些男孩,因為他們經常在回家的路上捉弄小動物。有一次,幾個男孩一人捉住一隻蝴蝶,把它們的翅膀撕掉,然後就很開心地欣賞沒有翅膀的蝴蝶在地上爬,他們吹著口哨,嘰嘰呱呱笑著。這時,列奧納多正巧走過,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眼裏有一股久久化不開的痛苦的冷焰,那幾個頑童在他眼裏都好似小魔鬼,於是,他像躲避瘟疫一樣遠遠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