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河北、山東轉糧以給燕山,民力疲困,重以監額科斂,加之連歲凶荒,於是饑兵並起為盜。山東有張萬仙者,眾至十萬;又有張迪者,眾至五萬;河北有高托山者,號三十萬;自餘二三萬者,不可勝數。命內侍梁方平討之。

都城中酒保朱氏女忽生髭,長六七寸,特詔度為道士。

遼置二總管府。

七年遼保大五年,金天會三年乙巳,1125春,正月,癸酉朔,詔赦兩河、京西流民為盜者,仍給複一年。

戊子,金同知宣徽院事韓資正,加尚書左仆射,為諸(官)〔宮〕都部署。

癸巳,詔:“罷諸路提舉常平官屬,有罪當黜者以名聞;仍令三省修已廢之法。”

遣禮部員外郎邵博送伴金使。

黨項舒和倫遣人請遼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德。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步出走。近侍進珠帽,卻之,乘張仁貴馬得脫。至天德,遇雪,無禦寒具,護衛太保蕭仲恭以貂裘帽進。途次,絕糧,仲恭進與棗。欲憩,仲恭即跪坐,倚之假寐;仲恭輩惟齧冰雪以濟饑。過天德,至夜,將宿田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乃叩馬首,跪而大慟。潛宿其家,居數日,嘉其忠,遙授以節度使。遂趨黨項,以舒和倫為西南麵招討使,總知軍事。

二月,甲辰,複置鑄錢監。

詔禦史察贓吏。

己酉,雨木冰。

庚戌,詔京師運米五十萬斛至燕山,令工部侍郎孟揆親往措置。

壬戌,遼主行至應州新城東六十裏,為金將洛索所執,遼亡。

遼主之在夾山也,帝數遣使誘之,往來皆由雲中,金人盡知其事。及其走舒和倫帳中,金人以未得天祚,遣使謂童貫曰:“海上元約不得存天祚,彼此得即殺之。而中國違約招徠,今又藏匿不出,我必欲得天祚也。”貫辭以無有。又遣使迫促,語大不遜,貫不得已,遣諸將出境上搜之,曰:“若遇異色目人,不問,便殺以授使人。”會金人自得天祚,事乃息。

壬申,京東轉運副使李孝昌言招降群盜張萬仙等五萬餘人;詔捕官犒賞有差。

初,耶律達實北行三日,過黑水,見白達勒達詳袞崇烏魯,崇烏魯獻馬四百,駝二十,羊若幹。西至哈屯城,駐北庭都護府,會西鄙七州及十八部王,諭之曰:“我祖宗艱難創業,曆世九主,曆年二百。金以臣屬,逼我國家,殘我黎庶,屠翦我州邑,使我天祚皇帝蒙塵於外,日夜痛心疾首。我今仗義而西,翦我仇敵,複我疆宇。惟爾眾庶,亦有思共救君父,濟生民之難者乎?”遂得精兵五萬餘。於是置官吏,立排甲,具器仗,以青牛、白馬祭天地、祖宗,整旅而西。先遣書回鶻王必勒哈曰:“吾與爾國非一日之好,今我將西至大食,假道爾國,其勿致疑。”必勒哈得書,即迎至邸,大宴三日。臨行,獻馬、駝、羊,願質子孫為附庸,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裏,歸者數國,獲財畜不可勝計,軍勢日盛。至塔什幹,西域諸國舉兵十萬,號呼拉沙,來拒戰,兩軍相望二裏許。諭將士曰:“彼軍雖多而無謀,攻之則首尾不救,我師必勝。”乃遣蕭額哩埒、耶律鬆山等將兵攻其右,蕭蘇拉布、耶律穆蘇等將兵攻其左,自以眾攻其中,三軍俱進。呼拉沙大敗,僵屍數十裏。駐軍塔什幹凡九十日,回回國王來降,貢方物。又西至奇爾愛雅,文武百官冊立達實為帝,以是月五日即位,改元延慶,號噶爾汗,複上漢尊號曰天祐皇帝,世謂之西遼。既而追諡其祖曰嗣元皇帝,祖母曰宣義皇後,冊元妃蕭氏為昭德皇後。

三月,癸酉朔,雨雹。

丙子,金賑奚、契丹新降之民。

辛巳,金建乾元殿。賜完顏洛索鐵券。幹魯獻傳國寶,以瑪克實來降,請給印綬。

金始議禮製度,正官名,定服色,興庠序,設選舉,其議皆自宗幹發之。

甲申,知海州錢伯言奏招降山東寇賈進等十萬人,詔補官有差。

先是,童貫嚐問馬擴:“常勝軍且為患,欲消之,如何?”擴曰:“誠知必爾。然今金人未敢肆而知有所忌者,以有此軍也。若遽罷之,且為患,莫若且撫而用之。”貫曰:“其術安在?”擴曰:“今藥師之眾止三萬餘人,多馬軍武勇。太師誠能於陝西、河東、河北選精銳馬步十萬,分之為三,擇智勇如藥師者三人統之,一駐燕山,與藥師對,一駐廣信軍或中山府,一駐雄州或河間府,犬牙相製。使藥師之眾,進有所依,退有所憚,則金人雖肆,豈能遽前!”貫曰:“善!第十萬人未易得,我當徐思之。”

辛醜,貫自太原、真定、瀛、莫入燕山,犒常勝軍,奏請河北置四總管,中山辛興宗,真定王元,河中楊惟忠,大名王育,令招逃卒、遊手人為軍,從之,蓋用擴言也。

夏,四月,丙辰,降德音於京東、河北路。

庚申,蔡京依前太師、魯國公,致仕。

蔡絛既擅權用事,其兄攸愈嫉之;白時中、李邦彥亦惡絛,乃與攸發絛奸私事。帝怒,詔安置韓梠於黃州,罷絛侍讀,提舉明道宮,尋又毀絛賜出身敕。時中等欲因以撼京,而京猶未有去誌。帝乃命童貫與攸同往取謝事表,京置酒飲貫、攸,酒方行,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又曰:“京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以上恩未報,此心二公所知也。”時左右聞京並呼攸為公,皆竊笑。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命詞臣代為作三表請去,乃降製從之。

複州縣免行錢。

戊辰,詔行元豐官製,複尚書令之名,虛而勿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

五月,丁亥,詔:“諸路帥臣舉將校有才略者,監司舉守令有政績者,歲各三人。”

乙未,遣奉議郎舒宸中如金賀生辰,尋改命校書郎衛膚敏。

六月,辛醜朔,詔宗室複著姓。

帝援神宗遺訓,能複全燕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丙午,封童貫為廣陽郡王。

〔己未〕,加蔡攸太保。

戊申,詔:“臣僚輒與內侍來往者論罪。”

辛亥,慮囚。

癸亥,詔:“吏職雜流出身人,毋得陳請改換。”

乙醜,罷減六尚歲貢物。

是月,寶文閣待製劉安世卒。

安世少從學於司馬光,平居坐不傾倚,書不草率,不好聲色貨利,忠孝正直,皆取則於光。除諫官,在職累年,正色立朝,其麵折廷諍,或逢盛怒,則執簡卻立,俟威少霽,複前抗辭;旁列者見之,蓄縮悚汗,目之曰“殿上虎”。年既老,群賢凋喪略盡,巋然獨存,以是名望益重。梁師成用事,心服其賢,求得小吏吳默常趨走前後者,使持書啖以即大用,默因勸為子孫計,安世笑曰:“吾若為子孫計,不至是矣。且吾廢斥幾三十年,未嚐有一點墨與權貴。吾欲為元祐全人,見司馬光於地下耳。”還其書不答。蘇軾嚐評元祐人物曰:“器之真鐵漢!”器之,安世字也。

秋,七月,庚午朔,詔:“士庶毋以天、王、君、聖為名字。”

壬申,金禁內外官宗室毋私役百姓。

己卯,金主詔:“權勢之家毋買貧民為奴,其脅買者,一人償十五人,詐買者,一人償二人,杖一百。”

甲申,金括南京官豪牧馬,以等第取之,分給諸軍。

是月,熙河、蘭州、河東地震。熙河有裂數十丈者,蘭州尤甚,倉庫皆沒。

河東義勝軍叛。

八月,癸卯,金西南北都統鄂囉以遼主延禧至來流河。甲辰,告於太祖廟。丙午,見金主,遂降封為海濱王。以蕭仲恭為忠,甚加禮遇。

壬子,金主命有司揀閱善射勇健之士以備南伐。時宗望言於金主曰:“宋人不還戶口,且聞治軍燕山,苟不先之,恐為後患。”既而宗翰亦以為言。故南伐之策,宗望實啟之。

九月,壬辰,金使李孝和等以天祚成擒來告慶,詔宇文虛中、高世則館之;其實金將舉兵,先使來覘也。時河東奏宗翰至雲中,頗經營南下,詔童貫再行宣撫。貫既受詔,未即行。會張孝純奏金人遣小使至太原,欲見貫,既,議交割雲中地,帝頗信之,詔趣貫行無留。

乙未,詔吉州安置聶山,複朝散郎,乘驛赴闕。

時金人欲伐中原,其謀已深,懼我為備,且揣知我必欲雲中,故多為好辭以紿我。然諜報已詳,於是預謀雲中守,蔡攸乃薦山,遂召之。

是月,有狐升禦榻而坐。又有都城外鬻菜夫,至宣德門下,忽若迷罔,釋荷擔,向門戟手,且言雲:“太祖皇帝、神宗皇帝使我來道,尚宜速改也。”邏卒捕之,下開封獄,一夕,方省,初不知向者所為。乃於獄中殺之。

清化縣榷鹽場申燕山府,言金人擁大兵前來,劫掠居民,焚毀廬舍。時宣撫使蔡靖與轉運使呂頤浩、李與權等修葺城隍,團結人兵,以為守禦之備;使銀牌馬入奏,兼關合屬去處,而大臣謂郊禮在近,匿不以聞,恐礙推恩,奏薦事畢,措置未晚,但以大事委邊臣而已。

冬,十月,己亥,賜金告慶使李孝和等宴。

甲辰,金主詔諸將南伐,以安班貝勒杲兼領都元帥,貝勒宗翰兼左副元帥,先鋒經略使完顏希尹為右監軍,左金吾上將軍耶律伊都為右都監,自西京入太原。以六部路軍帥達蘭為六部路都統,舍音副之。宗望為南路都統,揀摩副之,知樞密院事劉彥宗兼領漢都統,自南京入燕山路。時金人部署已定,而舉朝不知,遣使往來,泄泄如平時。

金建太祖廟於西京。

辛亥,賜曾布諡曰文肅。

戊午,罷京畿和糴。

十一月,乙亥,遣使如金回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