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言者複引司馬光並三省狀,請舉行之,詔侍從、台諫議。禦史中丞張守言:“光之所奏,較然可行。若便集眾,徒為紛紛。”頤浩乃請以尚書左右仆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門下、中書侍郎並為參知政事,尚書左右丞並減罷。自元豐改官製,肇三省,凡軍國事,中書揆而議〔之〕,門下審而覆之,尚書承而行之,三省皆不置長官,以左右仆射兼兩省侍郎。二相既分班進呈,自是首相不複與朝廷議論。宣仁後垂簾,大臣覺其不便,始請三省合班奏事,分省治事,曆紹聖至崇寧,皆不能改。議者謂門下相既同進呈公事,則不應自駁已行之命,是東省之職可廢也。及是帝納頤浩等言,始合三省為一,如祖宗之故。

宰相呂頤浩、知樞密院事張浚言:“今天下多事,宜命庶僚各舉內外官及布衣隱士材堪大用之才,擢為輔弼,協濟大功。”詔行在職官各舉所知以聞。

權罷秘書省,廢翰林天文局,並宗正寺歸太常,省太府、司農寺歸戶部,鴻臚、光祿寺、國子監歸禮部,衛尉寺歸兵部,太仆寺歸駕部,少府、將作、軍器監歸工部,皆以軍興並省也。

秘書少監方訚罷為秘閣修撰、知台州,其餘丞、郎、著作、正字十餘人,皆出守或奉祠而去。於是館、學、寺、監盡廢,士人外召而至者,率以尚書郎處之,郎選始輕矣。

減尚書六曹吏,自主事至守當官凡四等,定為九百二十人。吏部七司,三百五十九;戶部五司,二百八十八;禮部四司,五十六;兵部四司,一百三十五;刑部四司,六十三;工部四司,一十九;〔其分案〕總為一百七十有三。

苗傅犯衢州,守臣胡唐老據城拒之。大雨雹,城上矢石俱發,不克攻,遂引去。

辛酉,武泰軍節度使、知大宗正事仲綜,請自江寧府移司虔州,許之。未幾,仲綜薨,追封平原郡王。

癸亥,喬仲福、王德至衢州。

丙寅,詔:“諸路靖勝軍並撥隸禦營右軍都統製張俊。”

苗傅犯常山縣。

丁卯,帝發杭州,留簽書樞密院事鄭(穀)〔瑴〕衛皇太後。

丁卯,禦營左軍都統製韓世忠請身往討賊。以世忠為江浙製置使,自衢、信追擊之。世忠入辭,請曰:“臣當撲滅二賊,未審聖意欲生得之耶,或函首以獻也?”帝曰:“殺之足矣。”世忠曰:“臣誓生致之,顯戮都市,為宗社刷恥。”時衛士宋金剛、張小眼者,號有膂力,世忠乞以行,欲使護俘來上。帝壯之,酌巨觥以餞世忠。

戊辰,苗傅犯玉山縣。

辛未,苗傅屯沙溪鎮,統製官喬仲福、王德乘間入信州。會統製官巨師古自江東討賊還,與仲福會。傅未至信州十裏,聞官軍在彼,遂還屯衢、信之間。

壬申,立皇子檢校少保、集慶軍節度使魏國公旉為皇太子。

丙子,初定兩省吏額,自錄事至守當官分五等,凡二百三十八人。中書省六分,門下省四分;其分房十有四,大凡六房外,又有製敕庫及班簿、章奏、知雜、催驅、開拆、賞功等房,而刑房分上下,諸吏守闕者百五十人,其餘為正額。

丁醜,初定尚書省自都事而下凡二百二十四,其間守闕如兩省之數,分房十,自吏、戶、工、刑之外,有監印、奏鈔、知雜、開拆等房及製敕庫,後又增催驅三省、催驅六曹、禦史刑、封樁戶、營田工等房,通舊為十有五。

是月,禦營平寇前將軍範瓊自壽春渡淮,遣卒五人之廬州,從安撫使胡舜陟責贍軍錢帛,舜陟執殺之,遣一騎還報,諭之曰:“將軍受命北討,今棄而南,自為寇,吾豈竭生靈膏血以為汝資!宜急去,不然,將厲兵與將軍周旋於城下,必盡殺乃止!”瓊乃止。舜陟又檄諸郡勿給其糧,瓊遂自光、蘄渡江,引兵之洪州屯駐。

五月,戊寅朔,帝次常州。詔知樞密院事兼禦營副使張浚為宣撫處置使,以川、陝、京西、湖南、湖北路為所部。

初,上問浚以方今大計,浚請身任陝、蜀之事,置司秦、川,而別委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呂頤浩扈駕來武昌,張俊、劉光世從行,庶與秦、川首尾相應,帝然之。監登聞檢院汪若海亦曰:“天下若常山蛇勢,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將圖恢複,必在川、陝。”議遂決。始,除浚招討使,左司員外郎兼權中書舍人李正民言:“川、陝吾境,不當以招討名,請用唐裴度故事。”帝是其言,浚乃改命。帝許浚便宜黜陟,親作詔賜之。

右司諫袁植言:“前宰相黃潛善、汪伯彥,國之奸賊,其罪不在王黼、蔡攸之下,且怙寵擅權,蔽賢嫉能,登相府曾未逾年,三分天下幾失其二。釋而不誅,奈宗廟社稷何!望檻送二人,斬之都市,以崇國體。”詔責授鎮東軍節度副使、英州安置黃潛善降充江州團練副使,責授秘書少監、永州居住汪伯彥降充寧遠軍節度副使,並即其州安置。

韓世忠引兵發杭州。

庚辰,江、浙製置使周望引兵至衢州,而苗傅與其徒犯江山縣。傅之行也,常以王鈞甫、馬柔吉將赤心隊為先鋒,去大軍十裏而屯。時帝命諸將,以罪止傅兄弟及劉正彥、鈞甫、柔吉、張逵,餘皆罔治。赤心軍士聞詔寬大,乃叛傅,鈞甫遂焚河梁以斷其路,率赤心之眾降於望。望使人受降書,未成,其前軍統領、右武大夫、歸州防禦使張翼等七人,謂鈞甫反覆,斬鈞甫及柔吉首以降,賊黨大懼。詔以翼為翊衛大夫、溫州觀察使,諸將趙秉淵、楊忠憫,歸朝官趙棫、趙休,並進三官,仍以棫、休為直秘閣。秉淵,易縣人,宣和末,殺契丹(瘦)〔廋〕軍,以城來降。忠憫,其先榆次人也。

苗傅等聞韓世忠且至,遂引兵趨信州。世忠聞之,恐其滋蔓閩、廣,乃自浦城捷出以邀之。

辛巳,帝次鎮江府。翰林學士滕康請命有司祭陳東之墓,禦筆令守臣並張愨致祭。帝諭執政,以愨古之遺直,東忠諫而死,皆厚恤其家焉。

乙酉,帝至江寧府,駐神霄宮,改江寧府為建康府。

起複朝散郎洪晧為徽猷閣待製、假禮部尚書、充大金通問使。

初,議遣人使金,張浚因薦晧;呂頤浩召與語,大悅。俄詔賜對,時晧方墨衰絰,頤浩脫巾衣服之。既對,帝以國步艱難,兩宮遠狩為憂。晧極言:“天道好還,金人安能久據中土!此正《春秋》邲、鄢之役,天其或者警晉訓楚也。”帝悅,晉晧五官,擢待製,而以武功郎龔為右武大夫、假明州觀察使,副之。

帝遺左副元帥宗翰書,稱:“宋康王構謹致書元帥邠下:願用正朔,比於藩臣。”上令晧與宰執議國書,晧欲有所易,頤浩不樂,遂罷遷官之命。

潰卒朱海,有眾數千人,入定遠縣界。知縣事魏孝友率兵至永康鎮,迓海請戰,海曰:“我假道而過,秋毫不敢犯,尚何與公戰乎!”孝友不從,以兵擊之。海怒,與戰,民兵皆潰。海執孝友至縣,殺之。

苗傅寇浦城縣。時禦營副使司前軍統製王德,既殺江、浙製置司裨將陳彥章,欲與製置使韓世忠戰,世忠曰:“苗、劉未平,若與之戰,乃是更生一敵,不如避之。”

夜,世忠將至浦城北十裏,與傅、正彥遇於渙梁驛。正彥屯溪北,傅屯溪南,跨溪據險設伏,相約為應。世忠率諸軍力戰,驍將李忠信、趙竭節恃勇陷陳,右軍統製官馬彥溥馳救,死之。賊乘勝至中軍,世忠瞋目大呼,挺矛而入,正彥望見,失聲曰:“吾以為王德,乃韓將軍也!”正彥少卻,世忠揮兵以進。正彥墜馬,世忠生擒之,盡得其金帛子女。傅棄軍遁去。苗瑀收餘卒得千六百人,進破劍川縣,又犯虔州。事聞,再贈彥溥武成軍節度使,諡忠壯。

先是朝散郎劉晏在正彥軍中,傅使統赤心隊,晏謂其部曲曰:“吾豈從逆黨反者邪!韓製使來,吾濟事矣。”遂率眾歸世忠。浦城之戰,世忠以晏騎六百為疑兵於浦山之陽,賊見,大駭。晏以所部力戰,世忠上其功,遷一官。

初,薛慶據高郵,兵至數萬人,附者日眾。知樞密院事張浚聞慶等無所係屬,欲親往招之。浚既渡江,靳賽以兵降。戊子,至高郵,入慶壘,從者不滿百人。浚出榜示以朝廷恩意,慶遂感悅歸服。

己亥,都省言:“自軍興以來,天下多事,四方文移增倍。前日宰執疲耗於案牘,而邊防軍政所當急者,反致稽緩。此無它,中書別無屬官故也。請用熙寧故事,複置中書、門下省檢正官二員,分書六房事,省左右郎官二員。”從之。

是日,苗翊率眾出降,未解甲,複從其將孟皋計,欲遁之溫、台。裨將江池聞之,殺皋,擒翊,降於製置使周望,其眾皆解甲。

有舉子程妥者,崇安人,時在(溥)〔傅〕軍為傅謀,與苗瑀、張逵收餘兵入崇安縣,統製官喬仲福、王德共追之,盡降其眾。傅夜脫身去,變姓名為商人,與其愛將張政亡之建陽縣,土豪承節郎詹標覺而邀之,留連數日。政知不免,密告標曰:“此苗傅也。”標執以告南劍州同巡檢呂熙,以赴福建提點刑獄公事林杞,杞恐政分其功,與熙謀,使護兵殺政崇安境上,自以傅追世忠授之,遂檻赴行在。

辛醜,張浚自高郵至行在。複以浚知樞密院事。

先是浚入薛慶軍,人傳事有不測,淮南招撫使王即以兵渡江。會薛慶既得厚賞,從其黨王存計,亟以兵衛浚而出。帝聞之,即日趣浚歸,浚辭曰:“高郵之行,徒仗忠信,雖不至如所傳聞,然身為大臣,輕動損威,罪莫甚焉。”詔不允,以慶守高郵軍。帝親書禦製《中和堂詩》賜浚曰:“願同越勾踐,焦思先吾身。”卒章曰:“高風動君子,屬意種蠡臣。”

是行也,禦營使司主管機宜文字、承直郎任貺,至高郵遇賊,墜馬死,命以銀帛賜其家,錄其子仲全為忠州文學。

丁未,尚書省請以江、池、饒、信州為江州路,建康府、太平、宣、徽州、廣德〔軍為建康府〕路,並以守臣充安撫製置使,其江州守臣,更不帶江東、湖北字入銜;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