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劉光世之罷也,以其兵隸都督府,而檜與知樞密院事沈與求,意以握兵為督府之嫌,乞置武帥,台諫觀望,繼亦有請,乃以相州觀察使、行營左護軍前軍統製王德為都統製。德,光世愛將,故就用之。
丙寅,詔四川製置大使席益趣遣所募西兵。
初,命益於團集人內選三路少壯人二千,兼家赴行在,專充扈衛。益言已遣統押管顏漸部兵千人出峽,故命趣之。
壬申,詔禮官條具舉行文宣、武成王、熒惑、壽星、嶽、瀆、海、鎮、農、蠶、風、雷、雨師之祀,用太常博士黃積厚請也。文宣王以春秋二仲,並從祀凡九十八,武成王及從祀凡六十三,皆用兩少牢。熒惑以立夏,其禮與文宣王皆如感生帝。壽星用秋分,嶽、瀆、鎮、海用四立日及夏季之土旺,先農以孟春,先蠶以季春之巳日,風師以立春後醜日,雷師以立夏後申日;自壽星以下,皆用酒脯。
甲戌,殿中侍禦史石公揆言:“今以詞賦、經義取士,而考校者患不能兼通,升黜安能得實!今歲科場,望令諸路轉運司取詞賦、經義兩等,各差考官。”從之。
己卯,廣西進出格馬,帝曰:“此幾似代北所生。廣西亦有此馬,則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帝因論:“春秋列國不相通,所用之馬,皆取於國中而已。申公巫臣使吳,與其射禦教吳乘車,則是吳亦自有馬。今必於產馬之地求之,則馬政不修故也。”
詔禮部討論大火之祀。先是行在多火災,言者論:“國家實感炎德,用宋建號。康定間,(固)〔因〕古商丘作為壇兆,以閼伯配大火之祭。多事以來,地在敵境,望詔有司即行在所,每建辰戌出納之月,設位望祭。”從之,用酒脯。
己醜,名徽宗皇帝神禦殿曰承元。
詔:“殿前司行營右護軍、後護軍並許置都、副統製。”
庚寅,尚書右仆射張浚言:“和靖處士尹焞,緣叛臣劉豫父子迫以偽命,焞經涉大河,投身山穀,自長安徒步趨蜀。臣常延請至司,與之晉接,觀其所學所養,誠有大過人者。今陛下博采群議,召置經筵,而焞辭免新命,未聞就道。伏望聖慈特降睿旨,令江州守臣疾速津遣。”初,焞行至九江,會諫臣陳公輔請禁伊川學,焞複辭,曰:“學程氏者焞也。”浚乃顯言其學行,請趣召之,焞猶不至。
是月,偽齊陷隨州。
六月,辛卯朔,改諡惠恭皇後曰顯恭。
癸巳,右司諫陳公輔入對,麵奏興複之策,因言眾論謂南兵不可用,帝慨然曰:“赤壁之役,曹操敗於周瑜,淝水之戰,苻堅敗於謝玄,北人豈常勝哉!越王勾踐卒敗吳王,兵強諸國,亦豈北方士馬邪!”
乙巳,知樞密院事沈與求卒,特輟視朝二日,贈七官為右銀青光祿大夫,即湖州賜田十頃,上將臨奠,其家辭而止。與求再執政僅數月,未及有所建明。後諡忠敏。
戊申,兵部尚書兼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往淮西撫慰諸軍。
祉初在建康,每有平敵之誌,張浚大喜之。浚以劉光世持不戰之論,欲罷之,參知政事張守以為不可,浚不從。守曰:“必欲改圖,須得有紀律、聞望素高、能服諸兵官之心者一人乃可。”浚曰:“正為有其人,故欲易之也。”時祉亦自謂:“若專總一軍,當生擒劉豫父子,然後盡複故疆。”及光世罷,乃命祉先往淮西。
直秘閣詹至聞之,遺浚書曰:“呂尚書之賢,固一時選,然於此軍恩威曲折,卵翼成就,恐不得比前人。兼此軍今已付王德,德雖有功,而與酈瓊輩故等夷,恐其下有不能平者。願更擇偏裨素為軍中所親附者,使為德副,以通下情。”會祉還朝,而瓊與其下八人列狀訟德於都督府,且乞回避;都督府謂德為直,寢不行。瓊等又訟於禦史台,德亦言瓊之過。乃詔德還建康,以所部一軍隸都督府,複命祉往廬州節製之。祉將行,賜以鞍馬、犀帶、象笏,撫諭甚寵,皆非從官故事。
中書舍人張燾,見浚言:“祉書生,不更軍旅,何得輕付!”浚不從。祉又辟都督府準備差遣陳克自隨,資政殿學士葉夢得與克厚,謂之曰:“呂安老非馭將之才,子高詩人,非國士也。淮西諸軍方互有紛紛之論,是行也,危矣哉!”亦弗聽。祉、克皆留其家,以單騎從軍。安老,祉字;子高,克字也。
庚戌,金尚書左丞高慶裔,轉運使劉思,有罪伏誅。
乙卯,左司諫陳公輔權尚書禮部侍郎。
己未,給事中兼直學士院胡世將權尚書禮部侍郎。
秋,七月,丁卯,起複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遣屬官王敏求來奏事。
初,飛請解官,未報,乃以本軍事務〔官〕張憲攝軍事。憲在告,而權宣撫判官張宗元命下,軍中籍籍曰:“張侍(禦)〔郎〕來,我公不複還矣。”直寶文閣、新知襄陽府薛弼在武昌,未上,請憲強出臨軍,憲諭群校曰:“張侍郎來,由我公請也。公解軍政未久,汝輩乃如此,公聞之且不樂。今朝廷已遣敕使起複我公矣,張非久留者。”眾遂安。
帝命參議官李若虛、統製官王貴詣江州,敦請飛依舊管軍,如違並行軍法。若虛等至東林寺見飛,具道朝廷之意,飛乃受詔赴行在。
張浚見飛,具道上之眷遇,且責其不俟報棄軍而廬墓。飛具表待罪,帝慰遣之。將行,帝謂飛曰:“卿前日奏陳輕率,朕實不怒卿;若怒卿,則必有行遣,太祖所謂‘犯吾法者,惟有劍耳’。所以複令卿典軍,任卿以恢複之事者,可以知朕無怒卿之意也。”飛得帝語,意乃安。至是遣敏求來奏事,委曲感恩,雲:“非官家保全,何以有今日!”翼日,帝以其語諭輔臣,秦檜不悅。
壬申,張浚以旱乞率從官禱雨,又乞弛役、慮囚等數事,因奏:“如浙西諸郡及宣州、廣德軍地形未覺旱,如鎮江、建康地形高,最覺闕雨。”上曰:“朕患不知四方水旱之實,宮中種兩區稻,其一地下,其一地高。昨日親閱之,地高者,其苗有槁意矣。須精加祈求,庶幾數日間得雨也。”
時方盛暑,浚一日坐東閣,參知政事張守突入,執浚手曰:“守向言秦舊德有聲,今與同列,徐考其人,似與昔異,晚節不免有患失心,是將為天下深憂。”蓋指樞密使秦檜也。浚以為然。
辛巳,張浚等奏禱雨備至,未獲休應,帝曰:“應天須以實,如恤刑、弛役之類,當更有實惠可及民者。朕曉夜思之,如積欠一事,為民之害甚大,比因移蹕,所過州郡,下蠲除之令,民間極喜。可將紹興五年以前稅賦積欠及其它逋負,議蠲之,庶幾少蘇民力。”浚等退而條具,悉施行焉。
金太保、領三省事晉國王宗翰薨。宗翰決策製勝,有古名將風,薨年五十八。
甲申,蠲諸路民戶紹興五年以前欠租;其坊場淨利,五年正月以前所負,亦除之。建康府居民,貧病者畀之藥,死者助其葬。
乙酉,權戶部侍郎王俁請就建康權正社稷之位,詔從之。
丙戌,夜,金京師地震。
封皇叔宗雋、宗固、叔祖暈皆為王。
丁亥,金汰兵興濫爵。
戊子,詔:“諸路州縣逃亡民戶未開墾田畝,通限八年輸全稅。”
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十九
宋紀一百十九起強圉大荒落(丁巳)八月,盡十二月,凡五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
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
紹興七年金天會十五年(丁巳,1137)八月,壬辰,張浚奏:“探報,偽齊簽軍自六十以上則減之,五十以上則增之,科條之煩,民不堪命。出軍之際,自經於溝瀆者不可勝計。”帝蹙額歎息曰:“朕之赤子至於如此,當思有以拯救之。可諭江、淮諸郡,凡歸附者,加意撫納,厚與賙恤,勿令失所。”
癸巳,帝與執政論漕臣能否,因及向子。帝曰:“元帥舊僚,往往淪謝,汪伯彥實同艱難。朕之故人,所存無幾,伯彥宜與優敘。”張浚奏曰:“臣等已商量,俟因大禮取旨。更得親筆數字為明帥府舊勞,庶幾內外孚信。”帝曰:“俟到九月,當複與郡。”伯彥之未第也,嚐受館於王氏,秦檜從之學,而浚亦伯彥所薦,故共讚焉。
乙未,少保、江南路宣撫使張俊為淮南西路宣撫使,盱眙軍置司;保成軍節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為淮南西路(置製)〔製置〕使,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劉錡為淮南西路製置副使,廬州置司。
時呂祉至廬州,而酈瓊等複訟王德於祉,祉諭之曰:“若以君等為是,則大相誑。然張丞相但喜人向前,倘能立功,雖有大過,彼亦能闊略,況此小嫌疑乎!”於是密奏,乞罷瓊及統製官靳賽兵權,乃命二帥往淮西召瓊等還行在。
權尚書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參議軍事、權湖北、京西路宣撫判官張宗元為徽猷閣待製、樞密都承旨。嶽飛複任,宗元乃還,既對,遂有是命。
丙申,尚書戶部員外郎霍蠡轉一官,用權湖北、京西宣撫判官張宗元奏也。蠡在鄂州,應副嶽飛軍錢糧,宗元言其奉公守正,故特遷焉。
先是飛數言軍中糧乏,乃命蠡按視。至是蠡言:“飛軍中每歲統製、統領、將官、使臣三百五十餘員,多請過錢十四萬餘緡,軍兵八千餘人,多請過一千三百餘緡,總計一十五萬餘緡。”於是右正言李誼言:“蠡職在出納,理當究心。然慮檢點苛細,若行改正,卻合支券錢六萬餘貫,才省九萬緡而已。望令依舊勘支,務存大體,以副陛下優恤將士之意。”
戊戌,張浚進呈顯謨閣待製、知荊南府王庶複徽猷閣直學士,帝曰:“庶嚐雲:‘今天下不專用姑息,要當以誅殺為先。’謂朕太慈。聞仁宗皇帝嚐雲:‘寧失之太慈,不可失之太察。’此祖宗之明訓也。今百姓犯罪,自有常法,何以誅殺為先乎?”浚等曰:“聖人三寶,一曰慈,未聞以慈為戒也。庶學識淺陋,不知大體。”
浚因奏偽齊尚用本朝軍器,帝曰:“祖宗有內軍器庫,在門幾百所,〔藏〕弓弩器甲,不可勝計,及軍器庫在酸棗門外,數亦稱此。原祖宗置庫,有內外之異,及弓弩弦箭亦各異藏,分官主之,皆有深意。”陳與義因奏:“頃為澶淵教官,嚐見甲仗甚盛,日久不用,往往朽敗。”帝曰:“此等物得不用,亦美事也。”
酈瓊叛,執兵部尚書呂祉。
祉簡倨自處,將士之情不達。淮西轉運判官韓璡,舊在劉光世幕中,光世待之不以禮,至是諸校或以罪去。祉聞瓊等反側,奏乞殿前司摧鋒軍統製吳錫一軍屯廬州以備緩急,又遣璡詣建康趣之,瓊聞,頗有異誌。統製官康淵曰:“朝廷素輕武臣,多受屈辱,聞齊皇帝折節下士,士皆為之用。”眾皆不應,相視以目。先是統製官王師晟於壽春挈營妓去,其家訟於祉;時將士方不安祉之政,師晟乃與瓊及統領官王世忠、張全等謀作亂。
祉之乞罷瓊與靳賽也,其書吏朱照漏語於瓊,瓊令人遮祉所遣置郵,盡得祉所言軍官之罪,瓊等大怒。會被旨易置分屯,淵乃曰:“歸事中原,則安矣。”詰朝,諸將(將)晨謁祉,坐定,瓊袖出文書,示中軍統製官張景曰:“諸兵官有何罪,張統製乃以如許事聞之朝廷邪?”祉見之,大驚,欲走不及,為瓊所執。有黃衣卒者,以刀斫瓊,中背,瓊大呼曰:“何敢爾?”顧見有執鐵者,瓊取以擊卒,斃於階下。瓊親校已殺景於廳事,又殺都督府同提舉一行事務喬仲福及其子武略大夫嗣古、統製官劉永衡,遂執門祗候劉光時,率全軍長驅以行。至州東樓下,祉謂瓊曰:“若祉有過失,當任其咎,奈何如此負朝廷!”軍士縱掠城中而去。時直徽猷閣、前知廬州趙康直,秘閣修撰、知廬州趙不群,皆為所執,既而釋不群歸,蓋不群至官未旬日,無怨憾於軍中故也。瓊遂以所部四萬人渡淮降劉豫。
辛醜,帝聞淮西失守,手詔賜酈瓊等曰:“朕躬撫將士,今逾十年,汝等力殄仇讎,殆將百戰,比令入衛於王室,蓋念久(戊)〔戍〕於邊陲。當思召汝還歸,方加親信,豈可輒懷反側,遂欲奔亡!儻朕之處分,或未盡於事宜,汝之誠心,或未達於上聽,或以營壘方就而不樂於遷徙,或以形便既得而願奮於征戰,其悉以聞,當從所便。一應廬州屯駐行營(在)〔左〕護軍出城副都統製以下將佐軍兵,詔書到日,以前犯罪,不以大小,一切不問,並與赦。”
壬寅,兵部尚書、都督府參謀軍事呂祉,為酈瓊所殺。
先一日,瓊與其眾擁祉次三塔,距淮僅三十裏。祉下馬立棗林下,謂曰:“劉豫逆臣,我豈可見之!”眾逼祉上馬,祉曰:“死則死此!爾等過去,亦豈可保我也?”軍士聞之,有傷感谘嗟者。瓊恐搖眾心,乃急策馬先渡淮,至霍丘縣,命統領官尚世元殺祉。世元以刃刺祉,且顧統領官王師晟,師晟不肯。祉罵瓊不已,遂碎首折齒死,年四十六。於是直徽猷閣趙康〔直〕亦為所害。世元斬祉首示瓊,瓊標之木末,從者江渙,取而埋之。
主管馬軍司公事劉錡、殿前司摧鋒軍統製吳錫,尋至廬州,以兵追之,不及。帝遣樞密都承旨張宗元往招叛卒。製置使楊沂中聞瓊已渡淮,乃遣人持羊酒相勞苦,於是錡複還濠州。
甲辰,手詔:“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製置大使兼知紹興府趙鼎充萬壽觀使兼侍讀,疾速赴行在。”
是日,張浚留身,求去位,帝問可代者,浚不對。帝曰:“秦檜何如?”浚曰:“近與共事,始知其。”帝曰:“然則用趙鼎?”遂令浚擬批召鼎。檜謂必薦己,退至都堂,就浚語良久。帝遣人趨進所擬文字,檜錯愕而出。浚始引檜共政,既同朝,乃覺其包藏顧望,故因帝問及之。
乙巳,偽齊劉豫得酈瓊降報,大喜。先是豫聞南師移屯,遣偽戶部員外郎韓元英乞師於金主,以南師進臨長淮為詞,欲並力南侵,金主不許。至是潁昌馳報喜旗至,言淮西百姓十餘萬來歸附,已交收器甲接納矣。豫乃命粉飾門牆,增飾仗衛,以待其至,又命偽戶部侍郎馮長寧為接納使,偽皇子府選鋒統製李師雄副之。
戊申,權禮部侍郎吳表臣言:“科舉校藝,詩賦取其文,策論取其用,二者誠不可偏也。然比年科舉,或詩賦稍優,不複計策論之精粗,以致老成實學之士,不能無遺落之歎。欲望特降諭旨,今年秋試及將來省闈,其程文並須三場參考,若詩賦雖平而策論精博,亦不可遺。庶幾四方學者知所向慕,不徒事於空文,皆有可用之實。”輔臣進呈,帝曰:“文學、政事自是兩科,詩賦止是文詞,策論則須通知古今。所貴於學者,修身、齊家、治國以治天下,專取文詞,亦複何用!”
乙卯,詔:“來年禮部奏名進士,依祖宗故事,更不臨軒策試。”權吏部侍郎陳公輔入見,請罷經筵、策士等事,以為三年之內,凡涉吉禮者,皆未宜講,故有是詔。
己未,刑部尚書胡交修等奏以故尚書左仆射韓忠彥配享徽宗皇帝廟庭。
詔:“自今當講日,隻令講讀官供進口義,更不親臨講筵。”以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言,恐日臨講筵有妨退朝居喪之製故也。
九月,辛酉,申命吏部審量崇、觀以來濫賞。
初,範宗尹既免相,遂罷討論。及是複開坐二十四項,凡調官、遷秩、任子,皆令吏部審量以聞,自是追奪者眾矣。
起複太尉、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初效用,張所為河北招撫使,見而奇之,用為中軍將。所以斥死,飛欲厚報之,至是請以明堂任子恩官其子宗本,仍依近例改補文資,從之。
甲子,攝太傅張浚,率百官上徽宗皇帝、顯肅皇後諡冊於幾筵殿。
丁卯,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淮西宣撫使張俊皆入見,議移屯,命俊將所部自盱眙移屯廬州。時俊軍士皆以家屬行,而官舟少,參知政事陳與義請賜僦舟錢萬緡。帝曰:“萬緡可惜,其令楊沂中以殿前司官船假之。”
詔泗州並盱眙縣仍舊隸京東,以張俊移屯故也。
庚午,張浚言已具奏解罷機政,所有都督府職事,別無次官交割,詔交與樞密院。
辛未,百官受誓戒於尚書省,帝易吉服。先是權禮部侍郎陳公輔,請先朝一日盡哀致奠,奏於太上皇帝,以將有事於明堂,暫假吉服;既奏,然後即齋宮,入太廟行明堂事畢,服喪如初。
龍圖閣學士、知平江府章誼試戶部尚書兼提領榷貨務都茶場。
壬申,特進、守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監修國史張浚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
給事中胡世將試尚書兵部侍郎。
先是趙鼎言:“臣蒙恩召還經帷,方再辭,而複遣使宣押,臣感深且泣。至西興,又奉宸翰促行,且諭以圖治之意,臣無地措足。然進退人才,乃其職分,今之清議所與,如劉大中、胡寅、呂本中、常同、林季仲之徒,陛下能用之乎?妒賢黨惡,如趙霈、胡世將、周秘、陳公輔,陛下能去之乎?陛下於此或難,則臣何敢措其手也!昔姚崇以十事獻之明皇,終致開元之盛,臣何敢望崇,而中心所懷,不敢自隱,惟陛下擇之。”疏入,上為徙世將,於是公輔等相繼補外。
是日,酈瓊至汴,劉豫禦文德殿見之,偽授瓊靖難軍節度使、知拱州;門祗候劉光時為大名府副總管,統製官趙(四)〔買〕臣為歸德府副總管,統製王世忠為皇子府前軍統製,靳賽為左軍統製;以次諸將為諸州副鈐轄,餘授準備、使喚之類。正軍廩給,皆不及朝廷之數,人人悔恨。獨瓊以為得策,具言南師必欲北征,(具)〔且〕告以諸軍虛實。豫入其言,複遣偽戶部侍郎馮長寧乞師於金。
癸酉,詔:“三省事權從參知政事輪日當筆,俟除相日如舊,更不分治常程事。”
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言:“伏睹陛下移蹕建康,將遂恢圖之計。近忽傳淮西軍馬潰叛,酈瓊等迫脅軍民,事出倉卒,實非士眾本心,亦聞半道逃歸人數不少,於國計未有所損,不足上軫淵衷。然度今日事勢,恐未能便有舉動。襄陽上流,即日未有戎馬侵攻,臣願提全軍進屯淮甸。萬一番、偽窺伺,臣當竭力奮擊,期於破滅。”詔獎之。
罷諸路軍事,都督府合行事並撥隸三省,其錢物令三省、樞密院同共樁管,遂並入激賞庫。
甲戌,張浚落觀文殿大學士,依舊宮觀。
丙子,觀文殿大學士、左正奉大夫、萬壽觀使兼侍讀趙鼎為〔左金紫光祿大夫〕、守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鼎再相,進四官,異禮也。
前一日,鼎至行在,帝召對於內殿,首論淮西事,鼎曰:“方得報時,臣在遠,不得效所見,少補萬分,今固無及。然臣愚慮不在淮西,恐諸將浸議,謂因罷劉光世不當,遂有斯變,自此驕縱,益難號令。朝廷不可自沮,為人所窺。”帝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