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進張浚言:“臣荷陛下知遇,出入總兵,將近十年,其所施為,不無仇怨。臣今奉親偕行,去家萬裏,泛然舟寄,未有定居,望許臣〔於〕都督府借差使臣四員,存留親兵五十人,以備緩急。如蒙俞允,令所在州於上供錢米內應副。”許之。
自趙鼎召歸,浚每以回鑾為念,洎罷政登舟,諸人往餞,猶以此言之。秦檜起曰:“檜當身任,果有此議,即以死爭之。”其後(檜)〔浚〕卒為異論。
戊寅,帝致齋於射殿。
左朝散郎魏良臣知漳州。
詔:“廬州、壽春府居民遭酈瓊擄掠者,皆蠲其稅一年。”
己卯,帝酌獻聖祖於常朝殿,特詔尚書左仆射趙鼎侍祠。
庚辰,朝饗太廟,上顯恭皇後改諡冊寶。
辛巳,合祀天地於明堂,太祖、太宗並配,受胙用樂。赦天下。
故事,當喪無饗廟之禮,而近歲景靈宮神禦在溫州,率遣官分詣,至是禮官吳表臣奏行之。
召少師、萬壽觀使、榮國公劉光世、感德軍節度使、萬壽觀使高世則赴行在。
甲申,故武德郎、行營左護軍中軍準備差使薛抃,特贈二官,祿其家二人,以都統製王德言其不從叛而死也。
乙酉,靜海軍節度使、安南都護交趾郡王李陽煥薨,子天祚立。陽煥在位九年。
丁亥,徽猷閣待製、樞密都承旨張宗元落職,提舉江州太平觀。
殿中侍禦史石公揆言:“宗元本一富人,初無才能;張浚喜其便佞,獎借提挈,亟躋從班。今當深引不能讚佐之咎,自為去計可也,而乃隨眾詬罵,力詆其非。”故絀之。
中書言:“川陝宣撫使吳玠,於梁、洋勸誘軍民營田,今夏二麥並約秋成所收,近二十萬石,可省饋餉。”詔獎之。
戊子,開州團練使、權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兼淮西製置〔副〕使劉錡知〔廬州〕,(淮西宣撫使)主管淮南西路安撫司公事,仍兼製置副使。
張俊既還行在,朝議複遣之,俊欲毋往。台諫交章以為淮西無備可憂,趙鼎獨顯言於眾曰:“今行朝握精兵十餘萬,使敵騎直臨江岸,吾無所懼。惟是安靜不動,使人罔測,渠未必輒敢窺伺,何至自擾擾如此!倘有它虞,吾當身任其責。俊軍久在泗上,勞役良苦,還未閱月,居處種種未定,乃遽使之複出,不保其無潰亂也。”於是議者即欲還臨安。起居舍人勾濤直前奏事,言:“今江、淮列戍,猶十餘萬,若委任得人,尚可用力。當此危疑,詎宜輕退示弱,以生敵心?”因薦錡以所部守合肥,帝從之。時主管殿前司公事、淮西製置使楊沂中亦已還行在,在淮西者,錡一軍而已。帝以馬步二帥並闕,乃命沂中兼之。
是月,偽齊戶部侍郎馮長寧,以劉豫之命乞兵於金主,且言酈瓊過江自效,請用為鄉導,並力南下。金主慮其兵多難製,陽許之,遣使馳傳詣汴京,以防瓊詐降為名,立散其眾。
先是徽猷閣待製王倫,奉使至歸德府,豫授館鴻慶宮,遲之不遣,檄取國書及問所使何命,倫答以國書非大金皇帝不授,而所命則祈請梓宮。留彌旬,金迓使至,倫始渡河,見金帥完顏昌、宗弼於涿州,具言劉齊營私民怨之狀,且其忍負本朝厚恩,若得誌,寧不負上國?時金人已定議廢豫,頗納其言。
冬,十月,庚寅朔,詔:“依舊間一日開講筵。”
丁酉,徽猷閣待製、新知永州胡安國提舉江州太平觀,從所請也。
趙鼎進呈,因言:“安國昨進《春秋解》,必嚐經聖覽。”帝曰:“安國所解,朕置之座右,雖間用傳注,能明經旨。朕喜《春秋》之學,率二十四日讀一過。居禁中亦自有日課,早朝退,省閱臣僚上殿章疏,食後,讀《春秋》、《史記》;晚食後閱內外章奏,夜讀《尚書》,率以二鼓。”鼎曰:“今寒素之士,豈能窮日力以觀書?陛下聖學如此,非異代帝王所及!”帝曰:“頃陳公輔嚐諫朕學書,謂字畫不必甚留意。朕以謂人之常情,必有所好,或喜田獵,或嗜酒色,以至它玩好,皆足以蠱惑性情,廢時亂政。朕自以學書賢於它好,然亦不至廢事也。”
戊戌,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觀張浚,責授秘書少監、分司南京,永州居住。
先是帝謂趙鼎曰:“浚誤朕極多,理宜遠竄。”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大功。”帝曰:“勤王,固已賞之為相也,功過自不相掩。”鼎又曰:“浚之罪不過失策耳。凡人計謀欲施之際,豈不思慮,亦安能保其萬全!儻因其一失,便置之死地,後雖有奇謀妙算,誰敢獻之!此事利害自關朝廷,非獨私浚也。”帝意解,翼日,乃有是命。
趙鼎之初相也,帝謂曰:“卿既還相位,見任執政,去留惟卿。”鼎曰:“秦檜不可令去。”張守、陳與義乞罷,帝許之。檜亦留身求解機務,帝曰:“趙與卿相知,可以必安。”檜至殿廬,起身向鼎,謂曰:“檜得相公如此,更不敢言去。”
戶部員外郎霍蠡自鄂州赴行在,詔引對。
是日,偽齊遣兵侵泗州,守臣、起複門宣讚舍人劉綱率官軍拒退之。尋詔綱領文州刺史。
庚子,都官員外郎馮康國乞補外。
趙鼎奏:“自張浚罷黜,蜀中士大夫皆不自安。今留行在所幾十餘人,往往一時遴選。臣恐台諫以浚裏黨,或有論列,望陛下垂察。”帝曰:“朝廷用人,止當論才不才。頃台諫好以朋黨罪士大夫,如罷一宰相,則凡所薦引,不問才否,一時罷黜。此乃朝廷使之為朋黨,非所以愛惜人才而厚風俗也。”鼎等頓首謝。
文州團練使、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司右軍第一將高傑,除名勒停,本軍自效。傑醉擊隊官,統製巨振笞之,傑怒,自斷其指。韓世忠以聞,故有是命。
是日,有星殞於偽齊平康鎮,壕寨官賁百祥見之,謂人曰:“禍在百日之內。”劉豫問:“可禳否?”曰:“惟在修德。”豫怒,以為誑,斬於市。
辛亥,權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請以諸路所起禁軍弓弩手揀刺上四軍。趙鼎等因論及南兵可教,張守曰:“止是格尺不及耳。”帝曰:“人,猶馬也。人之有力,馬之能行,皆不在(驅)〔軀〕幹之大小。故兵無南北,顧所以用之如何耳。自春秋之時,申公巫臣通吳於上國,遂霸諸侯,項羽以江東子弟八千,橫行天下,以至周瑜之敗曹操,謝玄之破苻堅,皆南兵也。”
正議大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汪伯彥複資政殿大學士,用中書檢舉也。
甲寅,武翼郎、行營左護軍部將張世安為酈瓊所殺,特贈武節郎,官其家二人。
乙卯,金以左監軍昌為左副元帥,封魯王;以宗弼為右副元帥,封沈王。
先是知樞密院事時立愛屢以年老請解職,至是致仕。
丁巳,以中書舍人傅崧卿權尚書禮部侍郎,常同試禮部侍郎。
閏月,癸亥,趙鼎奏張俊措置河道事。帝曰:“俊每事必親臨,所以有濟。”帝因言:“朕每論將帥,須責其挽弓騎馬,人未知朕意,必謂古有文能附眾,武能威敵,不在弓馬之間。抑不知不能弓馬,何以親臨行陳而率三軍使之赴難?況今時艱,將帥宜先士卒,此朕之深意也。”
時俊以全軍還行在,帝欲令俊盡以舟師分布控扼,然後引兵渡江。鼎曰:“淮西寂然無驚,似不必爾。外間便謂朝廷棄淮西矣。當一向勿問,不發一兵,彼未必敢動。”帝以為然。
甲戌,戶部尚書章誼等請用禮官議,為徽宗皇帝作主祔廟,詔恭依。
己卯,龍圖閣待製、知處州劉大中試禮部尚書,徽猷閣直學士、知荊南府王庶試兵部侍郎。
辛巳,觀文殿大學士、江南西路安撫製置大使兼知洪州李綱提舉臨安府洞霄宮。
時趙鼎、秦檜已葉議回蹕臨安,綱聞知,上疏,三省乃檢會綱累乞宮觀奏章行下。時未有代者,綱懲靖康之謗,乃具以本司積蓄財穀之數聞於朝廷,自是不複出矣。
壬午,詔:“臨安太廟,且令留存。”
初以行在建康,故以太廟為本府聖祖殿,是時將回蹕,宗廟祀典不可久曠,遂依明德皇後故事,行(理)〔埋〕重虞祭、祔廟之禮。
癸未,複漢陽縣〔為〕軍,用湖北、京西宣撫使嶽飛奏也。尋以右奉議郎、通判鄂州孔戊知軍事。
乙酉,趙鼎言:“比得旨,複置茶馬官,舊有主管至提舉官,凡三等。”帝曰:“俟擇得人,當考其資曆命之。”尋以左中奉大夫、直秘閣張深主管成都等路茶馬監牧公事。
自趙開後,茶馬無專官者近十年,先是知熙州吳璘常取茶至軍前博馬,因以易珠玉諸無用之物,帝聞之,數加戒飭,故複置官領其事。
戊子,詔:“應淮西脫歸使臣,不候整會去失,並先次支破本等請給,如有冒濫,即坐以法。”
初,淮軍中諸使臣為酈瓊劫去,至是複歸者甚眾,有司以文券不明,例降所給。趙鼎與執政議不合,乃密白於帝曰:“此曹去偽歸正,當優假之。今乃降其所請,反使棲棲有不足之歎。”帝即批出,各還其本,於是人心欣然,來者相繼。鼎因奏事(人)〔又〕言:“來春去留之計,望更留聖慮,恐回蹕之後,中外謂朝廷無意恢複。”帝曰:“張浚措置三年,竭民力,耗國用,何嚐得尺寸之地,而壞事多矣。此等議論,不足恤也。”
十一月,甲午,用戶部尚書章誼請,初置贍軍酒庫於行在,命司農寺丞蓋諒主之,賜浙東總製錢五萬緡為釀本,其後歲收息錢五十萬緡。
乙巳,金右副元帥沈王宗弼執偽齊尚書左丞相劉麟於武城。
先是金主已定議廢豫,會豫乞師不已,左副元帥魯王昌謂之曰:“吾非不欲出兵也,顧以用兵以來,無往不捷;而自立齊國之後,動輒不利,恐蹈覆車,挫威武耳。”豫請不已,乃以女真萬戶薩巴為元帥府左都監,屯太原,渤海萬戶大托卜嘉為右都監,屯河間,令齊國兵權聽元帥府節製,遂分戍於陳、蔡、汝、亳、許、潁之間。於是尚書省上豫治國無狀,金主下詔責數之,略曰:“建爾一邦,逮茲八稔,尚勤吾戍,安用國為?”遂令昌等以侵江南為名,抵汴京,先約麟單騎渡河計事。麟以二百騎至武城,與宗弼遇,金人張翼圍之數匝,悉擒而囚之。
丙午,金人廢劉豫為蜀王。
初,宗弼既執劉麟,遂與左副元帥昌、三路都統葛王褒同馳赴汴城下,以騎守宣德、東華、左、右掖門。宗弼將褒等三騎突入東華門,問齊王何在,偽皇城使等錯愕失對。宗弼以鞭擊之,徑趨垂拱殿,入後宮門,又問,有美人揭簾曰:“在講武殿閱射。”宗弼等馳往,直升殿,豫遽起,欲更衣,宗弼下馬執其手曰:“不須爾,有急公事,欲登門同議。”於是偕行出宣德門,就東闕亭少立。宗弼乃麾小卒持羸馬,強豫乘之,約令偕至寨中計事。豫拊手大笑上馬,從衛猶數十人。宗弼露兩刃夾之,囚於金明池。
丁未,故朝請大夫陳師錫,加贈諫議大夫。其子右朝奉郎顯,言黨籍餘官任台諫者凡七人,其五人皆已贈諫議大夫,故有此命。
是日,金右副元帥魯王昌複入汴京,召偽齊文武百官、軍、民、僧、道、耆壽,拜金詔於宣德門下。宣詔已,昌與宗弼,張紫蓋,從素隊數十人,立西朵樓下。偽尚書左丞相張昂,(右)〔左〕丞範恭、右丞李鄴,趨前欲拜,昌斂身,令通事傳言慰勞,昂等次第進揖。次見宗弼,宗弼不為禮。昂等退,二帥入居東府,遣鐵騎數千巡繞大內,又遣小卒巡行坊巷,揚言曰:“自今不用汝為簽軍,不取汝免行錢,不取汝五厘錢,為汝敲殺貌事人,請汝舊主人少帝來此住坐。”於是人心稍定。尚書省行下:“齊國自來創立重法,一切削去,應食糧軍,願歸農者許自便。齊國宮人,檢劉豫所留外,聽出嫁。內侍除看守宮禁人外,隨處住坐。自來齊國非理廢罷大小官職,並與敘用。見任官及軍員,各不得奪侵民利。自來逃亡在江南人,卻來歸投者,並免本罪,優加存恤。一應州縣見勘諸公事,不得脫漏。”
始,豫僭位,作褚幣,自一千至百千,皆題其末曰“過八年不在行用”,其兆已見矣。逮豫之廢也,汴京有錢九千八百七十餘萬緡,絹二百七十餘萬匹,金一百二十餘萬兩,銀一千六十萬兩,糧九十萬斛,而方州不在此數。
豫拘於瓊林苑,嚐蹙額無聊,謂魯王昌曰:“父子盡心竭力,無負上國,惟元帥哀憐之。”昌曰:“蜀王,汝不見趙氏少帝出京日,萬姓然頂煉臂,號泣之聲聞十餘裏。今汝廢,在京無一人憐汝者,汝何不自知罪也!”豫語塞。昌逼之北行,問以所欲,豫乞居相州韓琦宅,昌許之。先是進士邢希載、毛澄上書,請豫密通朝廷,為所殺。自是留錢五萬,命道士追薦諸直言者而去。
豫弟京兆留守益,輕財好施,禮賢下士,與士卒同甘苦,頗有遠略,金人亦忌之。將廢豫,先遣左監軍完顏杲、右都監薩巴以侵蜀為名伐京兆,襲益以歸。
金人以偽齊銀青光祿大夫、太子太傅張孝純權行台尚書左丞相,契丹蕭保壽弩為右丞相,金人溫敦師中為左丞,燕人張通古為右丞,偽齊戶部侍郎馮長寧為戶部尚書,燕人張鈞為禮部侍郎,又以杜崇為兵部郎中,張仲熊為光祿寺丞,皆在行台供職。崇,充子;仲熊,叔夜子也。鈞始事遼,為鴻臚寺少卿、遼(京)〔興〕軍節度掌書記,奉張覺歸順表來朝,除徽猷閣待製,至是複用。罷偽齊尚書右丞相張昂知孟州,左丞範恭知淄州,右丞李鄴知代州,殿前都指揮使許青臣同知懷州,偽皇子府左軍統製靳賽同知相州,戶部員外郎韓元英為忠武軍節度副使,南路留守翟綸為橫海軍節度副使,又以完顏呼沙呼為汴京留守,偽齊河南監酒李儔同知副留守,知代州劉陶為都城警巡使,宗室趙子滌為汴京總製,偽皇子府選鋒軍統製李師雄為馬步軍都虞候,前軍統製王世忠為步軍都虞候,偽知萊州徐文為汴京總管府水軍都統製,偽鎮海軍節度使、山東路留守李成為殿前都指揮使兼知許州,孔彥舟為步軍都指揮使兼知東平府,涇原路經略使張中孚為陝西諸路節製使、權知永興軍,秦鳳路經略使張中彥權知平涼府;麟府路經略使折可求,環慶路經略使趙彬,熙河路經略使慕容洧,資政殿學士、知開封府鄭億年,知河南府關師古,知拱州酈瓊,知亳州王彥先,知宿州趙榮,大名府副總管劉光時,並依舊職。
時金晉國王宗翰已亡,全主以太師、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為太宗長子,豪猾難馭,而京東留守宗雋乃親叔父,有才望,乃拜宗雋太保、領三省事,封兗國王以製之。
初,金製,自祖宗以來,優恤臣下,樂則同享,財則共用。自金主初時,詞臣韓昉教之,稍學賦詩染翰。及嗣位,左右日進諂諛,導之以宮室之壯,侍衛之嚴,入則端居九重,出則警蹕清道,視舊功大臣寖疏,且非時莫得見,盡改開國之故製。由是宗戚思亂。
初,修武郎朱弁,既為金人所拘,至是遣使臣李發歸,報宗翰等相繼歿亡。秦檜曰:“金國多事,勢須有變。”帝曰:“金人暴虐,不亡何待!”檜曰:“陛下但積德,中興固自有時。”帝曰:“亦須有所施為而後可以得誌。但今政猶病人誤服藥,氣力尚羸,來春當極力經理中原。”
乙卯,為徽宗皇帝、顯肅皇後立虞主,不視朝。故事,山陵埋重於皇堂之外,及將祔徽宗主,翰林學士朱震言不當虞祭,又請埋重於廟門之外。帝命禮官議,太常以為不可,乃埋重於報恩觀,立虞主。昭慈之喪也,工部侍郎韓肖胄題虞主,至是震引漢、唐及昭陵故事為言,乃不題。
十二月,乙醜,帝親行卒哭之祭,用酒幣。先是虞主還幾筵殿,帝服袍履奉迎,遂行安神禮。自埋重至於癸亥,皆太常代行九虞,及是又親祭焉。
丁卯,祔徽宗皇帝、顯肅皇後神主於太廟第十一室。初議祔廟畢純吉服,及太常以為請,上詔曰:“情有不安,可並如舊,其俟過小祥取旨。”
戊辰,中書門下省奏:“勘會已降指揮,來春複幸浙西,所有太廟神主,合先次進發。”詔恭依。
庚午,樞密院進呈:“先得旨,令京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移司鎮江府,留兵以守楚州。”秦檜奏曰:“諸軍老小既處置得宜,萬一警急,諸帥當盡力捍衛。”時已命張俊、嶽飛皆留屯江內,故檜奏及之。
世忠上奏,極論:“敵情叵測,其將以計緩我師,乞獨留此軍,蔽遮江、淮,誓與敵人決於一戰。”帝賜劄曰:“朕迫於強敵,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複中原之誌。顧以頻年事力未振,姑鬱居於此。前日恐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所奏,益見忠誠,雖古名將何以過。使朕悚然興歎,以謂有臣如此,禍難不足平也。古人有言,‘閫外之事,將軍製之,’今既營屯安便,控製得宜,卿當施置自便,勿複拘執。至於軍餉等事,已令三省施行。”
辛巳,尚書禮部侍郎常同試禦史中丞。
癸未,有司奉九廟神主還浙西,百官辭於城外。
徽猷閣待製王倫、右朝請郎高公繪還自金。
初,劉豫既廢,左副元帥魯王昌乃送倫等歸,曰:“好報江南,既道塗無壅,和議自此平達。”
前七日,知泗州劉綱奏倫歸耗,帝顰蹙曰:“朕以梓宮及皇太後、淵聖皇帝未還,曉夜憂懼,未嚐去心。若敵人能從朕所求,其餘一切非所較也。”趙鼎曰:“仰見陛下孝心焦勞。”帝曰:“國家但能自治以存天心,豈無複強之日!”及見,倫〔言〕金人許還梓宮及皇太後,又許還河南諸州,帝大喜,賜與特異。時通問副使朱弁以表附倫歸進,帝覽之感愴,厚恤其家。
金主詔改明年為天眷元年,大赦。命韓昉、耶律紹文等編修國史,以完顏勖為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是日,金徙劉豫於臨潢府。
丁亥,以王倫為徽猷閣直學士、提舉醴泉觀,充大金國奉迎梓宮使;高公繪為右朝奉大夫,充副使。
是冬,川陝宣撫副使吳玠遣裨將馬希仲攻熙州。希仲素妄庸,得檄即氣索,不得已進營熙州城外數十裏。熙州父老聞官軍來,有欲率眾歸附者,金將宣言曰:“北軍今日大至,當共劫營。”希仲聞之,昏時拔寨遁去。希仲還,玠斬之以徇。
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