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領了聖命,懷揣著大唐君臣的殷切期望,帶著助手和工匠們,宛如一支肩負特殊使命的勁旅,風風火火地朝著黃河岸邊進發。這一路,可著實算不上輕鬆,馬蹄揚起的滾滾煙塵,就像一條蜿蜒的土龍,緊緊追隨著他們的隊伍。眾人日夜兼程,餓了就啃幾口幹糧,那幹糧硬得像石頭,嚼在嘴裏 “嘎吱嘎吱” 響,渴了便喝幾口皮囊裏的水,那水被太陽曬得都有了股子溫熱的皮味兒,可沒人有半句怨言,滿心都是早日抵達黃河、製服水患的念頭。
終於,那日夜咆哮、仿若怒獸的黃河,裹挾著泥沙,攜著它那震天動地的氣勢,闖入了眾人的眼簾。林羽勒住韁繩,翻身下馬,眼前的景象,著實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黃河之水,渾濁得像一鍋煮開了許久、不斷翻騰的泥漿粥,浪濤一個接著一個,高高湧起,又狠狠砸下,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恰似千軍萬馬在奔騰嘶喊,宣泄著無盡的狂暴力量。
林羽二話不說,迅速披上那件早已備好的蓑衣,這蓑衣被雨水浸透過、又被太陽暴曬過,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潮悶味兒,此刻卻成了他抵禦河岸風沙與泥水的 “戰甲”。他大手一揮,對著助手和工匠們喊道:“兄弟們,咱們一刻都不能耽擱,這水患可不等人,現在就沿著河岸走,把情況摸個透!” 言罷,便當先一步,踏入那滿是泥濘的河灘。
這河灘,可真是個 “難纏的家夥”,一腳踩下去,泥水瞬間就沒過了腳踝,像一雙雙無形卻有力的大手,死死拽著人的腿腳,每邁出一步,都得使出渾身解數,拔腿時還會發出 “噗嗤噗嗤” 的聲響,濺起大片泥水,糊得滿身滿臉都是。林羽卻全然不顧,他貓著腰,頂著呼嘯的河風,眯著眼,死死盯著那水流的走向。隻見河水在寬闊的河道裏左衝右突,時而撞向這邊的河岸,激起丈高的水花,時而又猛地折向另一邊,卷走大片泥沙,那勢頭,活脫脫就是個喝醉了酒、到處撒野的莽漢。
“大家看,這兒的水流最是湍急,河道明顯變窄,河水被擠得沒了去處,可不就隻能往岸邊衝嘛,這河岸被日複一日地衝刷,能不垮嘛!” 林羽一邊指著一處河岸拐角,一邊大聲對著身旁的人講解,聲音被風聲扯得有些破碎,卻依舊透著專業和篤定。助手們趕忙湊上前,手忙腳亂地在圖紙上標記,有的寫字太急,筆尖被泥水濺到,劃出歪歪扭扭的墨痕,也顧不上擦拭。
他們一路艱難前行,瞧見那些受損嚴重的河岸區域,情形更是令人觸目驚心。有的地方,堤壩像被巨人狠狠咬了一口,土石崩塌,裸露的石塊七零八落,仿佛是戰敗後丟盔棄甲的士兵;有的地段,河岸直接被衝開一個大口子,河水如決堤的洪水猛獸,洶湧灌向後方的農田,那原本肥沃、孕育著希望的土地,此刻都成了一片澤國,莊稼東倒西歪,泡在水裏,隻露出半截枯黃的身子,像在無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