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深受打擊,停下腳步,無奈的歎口氣:“隻能說我完全表裏不一。你也很清楚,我的內涵裏根本沒有一絲嬌柔怯懦的影子的。”
忽然,艾倫和愛娜都聽到背後響起一聲壓抑的痛呼。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追循聲音的方向走去。
白嫩溫軟的靈巧小手,和蒼白靈敏卻又骨節略粗的手,始終緊握一起。
走到路邊,艾倫和愛娜就看到又一個少年,同樣十六七歲左右。
他穿著一身和他的夥伴們一樣的粗麻布衣服,那種最廉價低檔沒有絲毫品味可言的衣服。他的個頭不過一米五,身材精瘦靈活。粗麻布下的皮膚顯然久經日光洗禮,麥色的膚色似乎在嘲笑艾倫的蒼白。
少年有一頭火紅的散亂頭發,頗為顯眼。如跳動的火焰般的頭發下,是大眼睛、薄嘴唇、尖下巴共同構成的,透著精明意味的臉龐。在這可以隱約窺見未來的英俊之態的臉龐上,似乎過早的掛起了屬於成年人的成熟。
他正神情戒備之極的蹲在地上,極為緊張的盯著慢步走來的艾倫,雙手防禦似的放在胸前,做好了隨時向後跳開逃跑的準備。
艾倫注意到,在他被灌木叢裏的尖刺劃割得破破爛爛的褲腳處,有幾點細小難以察覺的新傷。
這一瞬,氣氛詭異的陷入沉寂。
不論是誰,看到四個夥伴被一個家夥輕易打暈,恐怕都不會感到輕鬆愉悅。法英哥此時就是如此。
那四個夥伴跑出去打劫的時候,法英哥卻還躲藏在原地——他發誓在那個特定的時候之前,他決不能毫無意義的冒險。法英哥可以忍受夥伴的嘲笑譏諷,可以忍受別人對他“膽小鬼”的鄙夷,但決不能忍受炮灰的命運——那樣的話,他如何複仇呢?
法英哥早已做好了準備要忍受得手的夥伴們奚落的目光了,卻看到了讓他懷疑自己精神狀況是否完好的一幕。開玩笑!一秒鍾還是兩秒鍾?一挑四啊!太變態了吧?
法英哥不過一個浪跡街頭的小混混,經驗豐富手段靈活的小偷,怎麼見過像艾倫這樣聖騎士水準的實力?
見識了艾倫的身手,法英哥當然不肯再招惹艾倫這個絕對的危險人物,法英哥巴不得這個詭異的惡煞趕緊從他的眼前消失。可是感到腳腕處一陣劇痛,法英哥不禁慘叫出聲……
“你有必要做出這種姿態麼?似乎即將遭到強奸的花季少女——說實話,真的夠滑稽。”艾倫指著法英哥褲腳處細小的傷口,“你被毒蛇咬了,你認為你能撐多長時間?”
艾倫早已看出來了,之前的那聲慘叫就發自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
“用不著您管!我這樣的低賤平民就是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無所謂!”法英哥倔強的回答道,疼痛的淚水卻已然忍不住積蓄在眼眶裏——怎麼這麼痛?法英哥感到火燒般的劇痛正在蔓延,從腳腕的傷口向全身蔓延!看來真的是毒蛇,法英哥暗自想著……
“你倒是看出來我是貴族了,嗯,眼力不錯麼。”艾倫微笑道。
“我是在街頭混飯吃的,眼力太差當然活不下去!”法英哥一口一個‘您’,卻顯然沒有絲毫尊敬之意,“就算您穿的是普通的帆布,我也看得出這個一定不是普通的平民裁縫做得出來的,您的女伴也是一樣——您們一點都不像平民。貴族和平民天生就是兩類人,永遠混淆不了的!”
艾倫搖搖頭:“平民和貴族相區別的氣質,是後天培養出來的——貴族的祖先難道不是來自平民?許多平民也是遭到貶謫的貴族的後代。貴族和平民之間並非相隔天塹,那界限也並非永恒不變——”
“哼!”盡管已經疼得受不了,淚水都模糊了雙眼,法英哥還是忍不住一聲冷哼打斷了艾倫的話語,“我不會您那樣文縐縐的說話,我也辯論不過您。但是貴族和平民就是兩類人!”
愛娜忽然指著法英哥褲腳處的傷口,有些擔心的打斷了兩人顯然無聊的爭執:“那裏好像已經……真的沒關係嗎?”
法英哥的傷口很細小,不過四個鵝毛筆筆尖粗細的圓形。但是這麼短短的將近一分鍾的時間,傷口已然開始不再呈血紅色,而是泛著烏黑的詭異顏色。
法英哥已經是淚流滿麵,卻還故意擺出冷冰冰的臉給艾倫看,似乎刻意展示他的不屑一顧。
在艾倫這看來不過是小孩子的倔強罷了。當然,艾倫也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年齡,而將自己擺在智慧深邃的老者般的位置上——也許是因為和老頭子們在一起久了,艾倫也有點過於成熟,成熟得有點滄桑的意味。
“黑曼巴蛇。被這種狠毒恐怖的蛇襲擊之後的傷口,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開始腐爛。而這個時候毒素其實已然蔓延全身。接著便是全身麻木,漸漸僵硬,直到全身的血液都化為濃稠的黑色油狀液體,凝固在血管裏。他被黑曼巴蛇咬了,當然不會沒關係——應該說,他很快就有幸去天堂定居了。”艾倫似乎沒注意到法英哥被蔓延全身的疼痛折磨得越發淒慘的樣子,轉過頭,一心一意的給愛娜講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