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讓壽材店的人在客廳布置好了靈堂，送來了壽衣，和夏末七手八腳地給媽媽換上了這輩子的最後一身衣服。
夏初拽著恍恍惚惚的夏末給她換上了一件純白的連衣裙，分別跪到了供桌的兩邊。夏末像一尊雕塑一樣跪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哭。有鄰居朋友來吊唁，夏末就站起來學著夏初機械地回個禮，然後又直挺挺地跪下。
父親還沒有回來，趕上五一假期，全國高速路段免費通行，爸爸被堵在了高速上。夏末看著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親戚們，她卻流不出眼淚來，不是不傷心，不是不難受，是太過於傷心，太過於難受，痛得心裏顧不得流淚。安靜，詭異的安靜，窗簾全部落下，隔絕了外麵那個嘈雜的世界，昏暗的室內一片沉默，偶爾能聽到夏初一兩聲低低的嗚咽。
下午四點，門口傳來清晰的開門的聲音，夏末眼神空洞地看向來人，是風塵仆仆的爸爸。
夏京衝著前來幫忙的親朋點了點頭，看著跪在供桌旁邊的兩個女兒，走過去用極輕的聲音喊了句：“孩子。”聲音像是輕哄帶著濃濃的疼愛，夏末緊繃的神經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扯住了，心裏疼痛一陣一陣地傳到四肢百骸，大顆大顆的的淚珠帶著眼眶的溫度直直地掉下來，撲到夏京懷裏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爸爸，我沒有媽媽了！”夏京抱著懷裏的夏末，摟過旁邊的夏初，壓著聲音哭著，沒人知道那種壓抑著哭聲當時的感覺有多難受。
三天後，母親出殯。
火葬場高高的祭拜台上，夏末和親戚跪著給媽媽燒紙錢，幾十米外高聳的煙囪冒出點點的黑煙。黑煙越滾越濃，繞在煙囪口周圍剛要散去就又滾上來一波，夏末昂著頭瞪大眼睛看著，是媽媽，她會不會痛？漸漸地青煙取代了黑煙，一縷一縷嫋嫋地向湛藍的天空飄散去。
取灰室裏，灰白的骨灰躺在大大的鋁盤裏。夏末沒有用鏟子，和夏初直接用手捧著媽媽的骨灰一把一把地裝進精美的骨灰盒裏，最後蓋上媽媽的頭骨，封上了骨灰盒。
四號，一夜未睡的夏末聽到爸爸天未亮就走了。今天是開學的時候，早上夏末套上校服準備出門，眼前的景色一晃，夏末倒在了門口。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白天要跪在供桌旁向吊唁者回禮，晚上本是該和姐姐替換著為媽媽守靈，可是輪到她休息的時候，她又怎麼能睡得著。
“醒了？”夏初看到夏末迷蒙地睜開眼，趕緊附過身問道。
“嗯。”夏末坐起來，夏初佛了拂夏末的額頭展顏：“隻是沒有休息好，我剛才幫你跟學校請了一周的假，多歇歇吧，我陪著你。”
“不用了，你快去上班吧，我再睡會，你陪著我也沒用。”夏末衝姐姐溫柔地笑笑，身子向下一挫平躺下閉上了眼睛。
“桌子上有錢，餓了出去買點東西吃，我晚上回來。”夏初撥了撥夏末的發簾，起身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