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王的臉色有點尷尬,回避了這個話題:“我已經沒有多少時日。遺囑也早已立好了。嗯,我主要的財產,就是這個酒莊,還有艾拉利亞的精益酒坊。其實,為了避免家庭成員產生矛盾,我很早就開始籌劃這件事:卡門共有四大莊園,座落在不同的山穀中,彼此相距不遠,卻也不是那麼近。我的四個太太,分別居住在不同的莊園裏,勢力範圍也算清楚。但是,要分割集團的股份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亨利,我有點氣短,下麵的你來跟蘇小姐說吧。哦,忘了介紹,這是亨利,我的家族律師。他是我三太太前夫的兒子,恩特利亞大學法學博士。嗬嗬,亨利是我從恩特利亞帶回來的。他是家族的萬事通,我的左膀右臂。”
那白人青年,亨利點點頭,說道:“卡門集團旗下有多個酒品牌,其中最著名的有三個,‘釀酒人’、‘經典’和‘黃金醇釀’。這些酒品牌各有工廠,在經營上都是獨立的,但,它們卻統一采用卡門莊園的原料。現在的卡門集團,是個標準的家族企業,四位太太都各有子孫在集團中擔當要職。”
亨利停下來,認真的看著老板的臉,想確認她聽懂了多少。但老板似乎正在走神!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她好像正盯著酒王房間裏的一隻玻璃酒櫃。在酒櫃最高的一級架子上,擺著一瓶酒,酒瓶是碧綠色的,瓶身上也沒有商標。老板那充滿渴望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小心事:那是什麼酒?酒王最高的收藏,恐怕,也是酒中之王吧?真想嚐嚐!
糟糕!老板微啟嘴唇,伸出舌尖,要舔嘴巴了。她的心思,早已經鑽到那瓶酒裏麵了。我趕緊接過了亨利的話茬:“如此說來,即使分割了莊園,也沒法分割釀酒廠,而釀酒廠和四大莊園之間利益牽扯又非常深。幾位太太,都有野心,不甘心被其他人挾製。因此,實際上還是需要選出一位家長,才能控製局麵。是這樣吧?”
亨利有點詫異的看著我,又說:“你說得對。你……”
“我姓魯,魯心平,是事務所的文偵探。”
亨利對我點點頭。這時,老板已經被吸引著,繞過亨利和酒王,飄然飛進屋裏去了。“魯先生,你看得很清楚。四位太太都認為,艾拉利亞精益酒坊的所有權是關鍵。無論誰分得了精益酒坊,立刻就能打破四大莊園之間的利益平衡。現在有個糟糕的麻煩:不知她們從何探知了遺囑的部分內容,得知精益酒坊並未分給她們中的任意一人。所以,她們都在猜測,那個繼承人究竟是誰。這種猜測已經引發了一係列不幸的意外,恐怕也沒有要停止的跡象。”
雖然亨利的親生母親也是遺產爭奪者之一,但他的言談中,卻沒有偏幫的念頭。顯然,他是站在酒王一邊的。
“請問你,酒王先生,精益酒坊,你是如何決定歸屬的?我想,不是簡單的分給某個人了吧?”
出乎我的意料,酒王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了一絲固執的味道。“對,我把它分給了一個人。”
酒王停下來,喘了口氣。看著他額頭深深的皺紋,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眼前的這個東方老人,他不是什麼唯利是圖的商人,更不是什麼算無遺策的智者。他的身上,可能藏著像老板一樣脫線、瘋狂的基因。
“我把我畢生的傑作,艾拉利亞精益酒坊,留給我最愛的女人,小甜心安娜。隻有她才配得起它。我的小甜心安娜,她要做我佳釀帝國的女王。讓那些俗人抓狂去吧。他們的死活,讓真主決定。”酒王一口氣說完,驕傲的偏過了腦袋。
“那,這位小甜心安娜女士,她身在何處呢?”我小心翼翼的追問道。
“你不能叫她小甜心!我警告你!隻有我才能叫她小甜心!”酒王大聲吼道,語調十分的威嚴,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樣子。“我不知道安娜在哪裏。因緣際會把她從我這偷走了,你們要幫我把她奪回來。智利的國師已經給我卜了一卦,說在我死以前,一定能再見到我愛的人一麵。”
我感到麵部肌肉都有點抽搐了。這種事情,究竟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麵對?我看看亨利,他也顯得很無奈的樣子。
“找到安娜,就是你們的任務。”亨利說。想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遺囑已經送往獵人聯盟,斷然不能更改。”
懷抱著那瓶碧綠的酒的老板出現在我們視野裏:“報酬呢?報酬怎麼算?”
“精益酒坊萬分之一的股權,隻能分紅,不能售出。哦,再加上那瓶‘卡門之魂’。當然,在這期間,你們全部的活動經費由我負責。”酒王大氣十足的開出了條件。“我累了,扶我進去吧,亨利。”他絲毫也不擔心老板會討價還價。老板當然也沒有心思這樣做,她正把小鼻子湊到瓶塞,努力的吸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