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三翻看齊姆托的日記,勉強找到了一些他的所謂“個人情緒”。他提到了搭建貓屋,購買鳥籠子、金魚缸的瑣事,但那些寵物的名字仍舊沒有提及。我先是猜測,他用顏料給寵物們命名,但找來找去都沒有線索,終究隻能不了了之。
午飯是在各人房間裏吃的,由此也能嗅出齊姆托宅裏躁動不安的氣息。我不知馮諾馬是否向齊姆托夫人說明了真相。或許,隻是大家不想把貌合神離的聚餐進行下去。
我把最後一塊披薩塞進嘴裏,走向齊姆托的日記簿。這時,有人輕輕敲門。聲音怯生生的,好像一隻初出茅廬、嚐試在農田裏偷胡蘿卜的小兔子。毫無疑問,這是小淚在敲門。當她想要跟我提一些很迷你的小要求時,她就是這樣表達的。
我打開門,小淚低著頭,眼睛忽閃忽閃地看我。布蘭科正向走廊的遠端走,回頭向我招手,古怪地笑。我把小淚攬進房間,關好門。
小淚的背後藏掖著一本書。我幹脆搶過來看,是一本澳洲旅遊雜誌,翻開的頁麵是一對兒考拉母子的大幅彩照。
“辦完了這個案子,去澳洲旅遊?”我笑著問小淚。
“不要。旅行好費錢的。”小淚愁眉苦臉地說,接著把視線投向考拉母子,“阿亮,這個,這個是……”
“考拉。下麵有寫名字啊。”
她認真地盯了那照片五秒鍾,然後抬起頭,瞪著大眼睛狐疑地看我,又五秒鍾,“這是真的嗎?不是用軟件畫的嗎?”
“什麼真的?……考拉?”
她點頭。
“當然是真的!它們可是很有曆史的動物呢!怎麼會是假的!喂!你不會沒見過考拉吧?”
小淚傻乎乎地搖頭,囁嚅道:“以前,也在畫報上看過啦。可人家一直以為是玩具公仔。那麼可愛,根本不像真的嘛……”
我忍不住大笑出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傻瓜”兩個字憋在肚子裏。小淚生氣地背過身子,肩膀直抖:“反正人家是傻瓜……”
我花了二十分鍾向小淚道歉,竭盡所能地拚命誇考拉可愛,告訴她一有時間就帶她去看。小淚終於眉開眼笑。她說布蘭科叔叔告訴她,南十字星島上就有考拉,在島東南方的野生動物園裏。布蘭科叔叔還說,那邊是一片三麵環山的人工草原,除了可愛的考拉,還有很多其它動物。比如斑馬、長頸鹿什麼的。布蘭科叔叔還說,考拉和長頸鹿是很好的朋友。長頸鹿經常帶著考拉一起散步。考拉媽媽抱住長頸鹿的脖子,考拉寶寶抱住媽媽的背……我打斷了布蘭科種在小淚腦袋裏的妄想:“下午去看好不好?反正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不會被扣薪吧?”
“不會。”連馮諾馬都自身難保,我的薪水更不用考慮了……就這樣,我和小淚一起到了南十字星島的野生動物園,尋找和長頸鹿交好的考拉先生。為了不被案子的事情分心、惹小淚不快,我把齊姆托日記鎖在房間裏。
南十字星島野生動物園本屬齊姆托家私人所有,是為了畫家先生采景所建的。不過在去年,齊姆托夫人已將它捐贈給澳大利亞政府。因為開發司內部對如何管理動物園產生了一些分歧,所以至今尚未對外開放。我和小淚作為齊姆托家的客人,這才有幸參觀這座動物園。
如布蘭科叔叔所說,園林三麵環山,設計非常巧妙。草原上種植著一些堅硬帶刺幹巴巴的非洲植被,也有大片瘦骨嶙峋的樹木,一看仿佛旱災了很久。這種天然風貌,難免讓小淚思鄉起來了,找考拉的心情都忘掉了兩秒鍾。
在眾多幹旱地帶植物中間,也零星地摻雜著淺紅色、葉片肥厚的米利尼大葉草和低矮的金芒果瓜藤。它們都是具有很高藥用價值的草藥。我瞞著小淚,悄悄采擷了一些,打算暗中拌在水果沙拉裏給她吃。
平心而論,這座人工園林真的無可挑剔。甚至真的有長頸鹿和斑馬。問題是,考拉在哪裏呢。布蘭科果然會說謊。
黃昏的霞光把褐色的野草染成荷蘭橙,我拉著心有不甘的小淚,上車,回家。當我在門廳見到馮諾馬時,他一張看似憂鬱的胖臉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心裏樂開了花了。
“夏侯!畫丟了!”馮諾馬使勁扯著我的胳膊,“你快來看!”
我們進了馮諾馬的房間。牆壁上有一個正方形的洞,是隱蔽的保險櫃開口,布蘭科、皮埃爾和兩個沒見過的仆人正圍著看。
我靠近了看,保險箱的門陷入牆壁內二十厘米,敞開的,鎖孔裏還掛著鑰匙。裏麵空空如也。
“誰打開的?”
“我。”一個仆人舉手說,“夫人要我開的。坎貝爾管家不知到哪兒去了,哪裏也找不到。”
“裏麵沒有裝別的東西嗎?”
“隻有卷軸。”馮諾馬搶著答道,“這可怎麼辦呀!《紅色月光》失竊了呀!”
“別慌張,先把事情講清楚!鎖是後來才打開的吧?那你如何知道畫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