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這個猜測是否準確,從來沒有史料能證明這一點。淚族太稀少,顏料師同樣太稀少了。他們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是秘密。可是我不能放棄這最後的希望。
我成了一個追跡者。一個獵人。遇到小淚的那一天,也是“月光靈能事務所”真正成立的一天。
從那一刻,月光照在小淚純真的睡臉,我便夢想著,我可以擺脫一些凡俗的束縛,和小淚一起,到隻有兩人的幸福的地方去。
布蘭科和小淚上樓的腳步聲把我從幻想中叫醒。我警告自己,不要做一些天真的白日夢了。隻憑幻想,奇跡不會發生。
小淚和“布蘭科叔叔”一前一後、高高興興地走進房間。
“你們怎樣遇上的?”
小淚笑而不答。布蘭科道:“動物園。”
布蘭科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小淚則跑到我後麵搖晃椅背。她好像又有什麼要求了。
我問布蘭科:“你沒跟馮諾馬他們在一起?”
布蘭科用自嘲的表情微笑,說:“反正他們也隻會找到一張白紙。”
“白紙?你是說,吸血鬼偷走的不是真畫?”
“有可能是真畫。但我覺得那是張白紙。如果真的有顏料師參與——小淚一定跟你說了吧,我的猜測——他不會用偷竊這麼粗魯的手段,畫肯定一早就做過手腳了。”
“什麼時候?”
“我們進入墓穴的時候,或者更早。誰知道呢。”布蘭科一擺手,仿佛要把混亂的念頭甩掉,目光隨即轉向桌麵上的黑筆記本,“那個就是畫家的日記吧?”
“是。”我也看了日記簿兩眼,拿起它,遞向布蘭科,“拿去吧。明天還我。”
他笑了:“這麼信任我?”
我聳聳肩:“反正我拿它沒轍。我真是不知道這裏有什麼線索。交給你,說不定能發揮作用。”
“那個是畫家的日記嗎?”小淚盯著筆記本,問我,很好奇的樣子。
我們都沒理會小淚的問題,布蘭科很快把日記收了起來,道別,出了房間。
小淚一副失望的樣子。我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今天看到長頸鹿考拉沒有?”
“都有!”小淚高興地說,“但是兩個在一起的,沒有。”
布蘭科曾建議小淚抱一隻考拉熊去找長頸鹿。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當然,島的生態管理員是否會讚同另當別論。
我答應小淚明天再陪她一起看考拉。小淚興奮得坐立不安,在她的房間和我房間之間跑來跑去。後來我決定當天下午就去看考拉:反正馮諾馬不回來,蟲使那邊有沒有進展我也不知道,日記簿也不在我手裏,留在別墅也無事可作。
臨離開之前,我拜訪了布蘭科一下。他正在研究齊姆托日記。看到我和小淚來了,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日記合好。
小淚生氣地撇過臉,“我對那個才沒有興趣。”
“有進展嗎,布蘭科先生?”
布蘭科正了正鼻梁上的單邊鏡片,說:“比你想象的要多,夏侯先生。我幾乎已經能確定,那幅畫的所在,還有究竟是誰把它藏起。無疑,我們正在經曆人類美術史上最離奇的一起名畫失竊案。”
“是那樣嗎?看來我不必擔心了。”
“是的。今晚來我這裏,或者我們定個地點。當日光隱沒在海洋盡頭,月光籠罩世界時,我就能拿到那個決定性的證據。它會證明一切。”布蘭科下意識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南十字星島的天空一片清明,“看來今夜是晴朗的好天氣。”
“可以信任我?”
“直覺。夏侯。我也同樣信任馮諾馬先生的人品,可是他的能力就有點……嗬嗬。”
“直覺並不可靠。”我告訴他。
“你不是把日記簿交到我手上?”
“或許我隻想釣魚。”
“是的,有這個可能。”布蘭科向後靠了靠,笑了,反光使他的鏡片一片白,“不過我還是樂於信任你,因為你是小淚的監護人。”
下午的時光,在南十字星島美麗的草原中度過。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明媚。放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微風拂過,草木枝葉輕搖,仿佛就在眼前長得更高。
我們在一片桉樹林找到了考拉太太。小淚湊到距離它一米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很怕驚動它的樣子。我仰躺在草地上,天幕如一整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望著這樣的天空,我的心境也隨之開闊起來。
不管怎麼樣,眼下沒有可做的事,就陪小淚度過一段悠閑的時光吧。
太陽西斜。我和小淚回到了齊姆托別墅。一進別墅大門,我們就不約而同地走向布蘭科的房間。敲門沒人應聲,我就直接推門進去。布蘭科不在,日記簿也沒放在顯眼的地方。
“叔叔在吃晚飯?”
“好像有點不對。”我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我知道是什麼使我感覺不對勁了。是窗台的石頭花盆栽,下午時我曾順著布蘭科的目光注意到它,現在它卻不在原地。那裏換上了一盆龜背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