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雨又不是陳安修,他可沒那麼多耐心聽人囉嗦,但他又不好直接打斷長輩,他就在陳建明話剛落,還沒開始下一段的時候,言簡意賅地說,“劉雪她媽被人捅了,現在重傷在醫院裏還沒脫離危險,她身邊沒人照看,我過來和大哥說一聲,你們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
屋裏除了還不大懂事的睿哲,顯然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李文彩憤憤地說,“你說劉雪和她媽怎麼這麼不長腦子,怎麼什麼人都敢招惹。這下好了吧,她自己在牢裏,他爸爸在牢裏,她媽躺在醫院裏生死不知,這算是怎麼回事啊,幸虧我把睿哲接過來了,這要是讓睿哲跟著他們,現在得是什麼樣子。”她說完這些又和陳天齊念叨,“我就說早把睿哲接過來吧,你和你爸爸還不讓,看看現在,看看現在,看看姓劉的那一家人都做的是些什麼事。”
陳天齊煩躁地揪了一把頭發說,“媽,你現在先別說這些了。”他喝止了李文彩,轉頭又問陳天雨,“她人現在哪家醫院?傷在什麼地方了,現在情況怎麼樣?”
“在市立二院,其他的事情,我又沒去看過,我不知道。”
李文彩嘮叨了句,“你們和你三叔家都沒過去啊?”
陳天雨脫口就想說,又不是我媽躺在那裏,憑什麼我們去看,話差點到嘴邊了,心想呸呸呸,這不是大臘月裏詛咒自己媽嗎,出口的時候就換成,“大娘你們都沒去呢,哪裏輪得到我們,劉雪家剛帶著人來把我家又砸了一遍,你和大伯是不知道嗎?”他知道這話說出來未免讓人聽著有不敬重長輩之嫌,但他們揣著明白裝糊塗,他現在哪裏有好心情和他們好聲好氣地解釋。
他說這些,李文彩臉上就訕訕的,“是,是,這事確實是他們不對,你說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劉雪她媽這件事我們知道了,你開了這麼久的車,坐下來喝點水吧。”
“不了,我就是來說這件事的,說完就走了,回去晚了,路上黑不太好走,大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一起走的話,我捎著你,不一起的話,我就先走了。”
程林月的媽媽又客氣地留,陳天雨堅持了一下,她就沒再多留了,她也知道從這裏回秋裏鎮,開車少說也得一個多小時,現在過完冬至,天是稍微長了點,但五點過後天也摸摸黑了,路上開車總是不那麼安全,“這次就算是認識路了,那你下次有空過來玩。”
“行,二姨。”
陳天雨見陳天齊遲遲不肯下決定,大伯和大娘又不說話,也不再問他,轉身準備往外走,這時陳天齊終於開口說,“你等等,我換件衣服和你一起回去。”
陳建明顯然有些不讚同他這個決定,李文彩更是拉住他的袖子小聲說,“你和劉雪的離婚還沒辦下來,你現在回去,遇到那些要賬的可怎麼辦?他們急紅了眼可不和你講情麵。他們要是知道劉雪媽住在哪個醫院裏,肯定去醫院門口堵你,你這不是送上門讓給打嗎?你再緩緩,看看情況,天雨不是也說了,現在什麼事情都沒確定嗎?再說你現在這樣,回去多尷尬。”
陳天齊掙開袖子說,“確定什麼,確定她死了,我再去幫她收屍嗎?不管我和劉雪怎麼樣,她不還是睿哲的姥姥嗎?現在她生死不知,邊上一個人都沒有,我既然知道了,怎麼能不去看看?”
“你真是一點事都不懂,你早晚得吃虧。”
陳天齊喃喃了句,“還能怎麼吃虧,還能比現在更差嗎?”
李文彩見勸不住陳天齊了,又來和陳天雨說,“天雨,你陪著你大哥去醫院看看,我估計現在劉雪她媽在重症監護室也不需要人陪著,你到時候讓你大哥去你家住兩天。”
“鎮上想找我大哥的人更多。”劉雪很大一部分錢可是從秋裏鎮拿走的。
“那就去你大姑那裏,你大姑房子多。先找一處讓你大哥住著,千萬不要讓你大哥單獨回家。那些人指不定在小區哪裏藏著呢。”
“行,我知道了,大娘。”
李文彩還想嘮叨兩句的,見陳天雨已經有些不耐煩,就把多餘的話咽了下去,隻說了句,“天雨,大伯大娘會記得你的好的,這次就麻煩你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陳天齊到屋裏換了身衣服,又出來梳梳頭洗了把臉,之後就拎著一個行李包跟著出來了。
程林月和她媽媽,還有李文彩,陳建明,睿哲都出來送他們,睿哲緊緊抓著陳天齊的衣角問,“爸爸,你要去哪?”
陳天齊蹲下來抱抱他說,“我回去拿點東西,你乖乖在這裏聽爺爺奶奶的話,爸爸過幾天就回來了。”
陳天雨接過陳天齊的行李包打算放到後車座上,才發現他給程林月捎來的東西忘記拿下來了,他將那個裝著大棗核桃蓮子栗子之類東西的禮盒拿下來,“二姨,這是我哥那店裏自己裝的,這次我過來,我爸媽讓帶來給你們嚐嚐。”
程林月的媽媽推拒著不讓,陳天雨給她放到門口說,“二姨,你收著吧,我都拿來了。”他見睿哲抱著陳天齊不放,又從後車座上拿了冒冒落在他車上的一個胖乎乎穿藍色衣服的咖啡色兔子遞給睿哲,“好了,睿哲,給你這個兔兔玩,讓你這個兔兔陪著你,你爸爸過幾天就回來了。”
他說這話,程林月也過來幫著抱睿哲過來,當他看到睿哲懷裏抱著的那隻兔子,她看看標簽說,“啊,這個兔子我在商場裏見過,這種原版,這個尺寸的要一千多一隻呢。你開快遞公司真是賺錢了。”
陳天雨心想臥槽,冒冒光這一模一樣的兔子家裏還擺著五六隻呢,他有時候手欠了也抓過來揉兩把,誰知道會這麼貴,他想著冒冒很多,送一隻出去,冒冒也不會察覺,現在雖然知道很貴,但也不好再從睿哲手裏再搶回來,於是隻得硬著頭皮說,“還行了,不過這兔子是冒冒的。”
不過程林月這話顯然是有了另一番作用,大家一聽說這個小不點兔子這麼貴,都湊過去看,睿哲的注意力也暫時轉移,陳天雨和陳天齊得以順利離開。
路上的時候,陳天雨說,“我看睿哲現在倒是很黏你。”
“還行吧,最近陪他時間多點。”
“他不找媽媽嗎?”
“有時候也問,但是見不著就見不著了,也不會鬧著要。劉雪帶他時間少。”
陳天雨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劉雪這是怎麼混的,連自己兒子都不惦記她。
車子在市區下了高速,陳天雨又馬不停蹄地載著陳天齊去了市立二院,不過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重症病房的探視時間,但好在這是陳天齊原先的工作單位,不管他現在如何,他在這裏找幾個熟人還是很方便的。陳天雨對劉雪媽沒什麼感情,也不準備進去看看,隻有陳天齊換了衣服跟著進去了,大概在裏麵停留了二十來分鍾,陳天雨就在附近的休息區等他們,隱隱約約地那個主治醫生和陳天齊說,情況比較危險,但是這個病人上麵已經特別交代要關照,後天還有來自北京的專家組織會診,他聽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陳天雨心想劉雪家都敗落成這樣了,還有誰會來關心劉雪媽媽的死活,看那醫生謹慎的態度,對方來頭應該還不小,實在有點奇怪。
顯然陳天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問那個醫生,但對方也不是十分知道內情,隻說是上麵吩咐的。
“到底會是誰呢?”從醫院裏出來,兩個人在附近找了個吃飯的地方。點菜的時候,陳天齊還在想這件事,劉雪家裏本身就沒有什麼底子很硬的親戚,他給姐姐打了個電話,姐姐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實在猜不透現在有誰會救鮑娟,也就是劉雪媽媽。
陳天雨拆著雙筷子遞給他,“暫時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反正人家找人來給劉雪媽媽治病,總不會說害她吧。劉雪媽媽現在傷的這麼重,不治也隻能等死。專家來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再說你們還有什麼可讓人圖的?”
陳天齊想想也是,他們還有什麼能讓人圖的。
沒過兩天,劉雪就在看守所裏聽說她媽差點被劉勝淮殺掉,現在仍在搶救,生死不知道,起初她不相信,直到見到陳天齊,她和陳天齊現在已經反目,但好歹知道陳天齊不是那種泯滅良心的人,當天晚上看守所裏很多人都聽見有個女人哭了一眼,頭半夜是嚎啕大哭,後來是小聲啜泣,直到天亮了,還能隱隱約約聽到些聲音。此後大概又過了一兩天的樣子,劉雪主動提出說,她知道劉勝淮和金色海岸項目的一些犯罪的事情,她願意都講出來,以求戴罪立功。
掌握裏劉勝淮確切的犯罪證據,警方在熱心人的幫助下,也很快得知了劉勝淮的藏身地點。
但在警方的抓捕行動中,劉勝淮持槍抗警,打傷了三名警察,被人當場擊斃。
“就這麼死了?”陳安修問章時年,他小心提防了這麼久,就怕劉勝淮來鬧事,結果劉勝淮頭發都沒見到,就這麼死了?他倒不是渴望見到那個人,隻是覺得這事也太峰回路轉了,真是措手不及。
“恩,一槍斃命。”
陳安修點點頭,“看來這人槍法不錯。”
“是蔣軒。”
“你說誰?”
章時年不介意再次重複一遍,“蔣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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