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沒來之前,這裏是五十年前建成的馬廄,此次臨時改成人住的房屋。那些黑奴和木匠,就在馬糞上鋪了地板。拿破侖搬進去沒幾天,地板就開始腐爛,臭氣彌漫,不得不住到另一間房子裏。他和隨從住進了牛棚。臥室陰暗、狹窄,褐色牆布上滿是白硝漬。做飯時,每個房間都能聞到油煙味,這倒與他三十年前在瓦侖斯時的情況有些類似。不過,那裏是幹燥的,而這裏,潮氣太重,以至於每本書都是濕的。仆人的住處更是簡陋,一下雨就會四處漏水。
拿破侖有兩間小屋,每間長十四尺,寬十二尺,高十尺。臥室裏的地毯,已經磨沒了毛。屋裏的陳設極其簡單:薄窗簾、火爐、油漆木椅、兩張小桌、一個洗臉盆架和一張沙發,如此而已。書房隻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搖搖欲墜的架子上,滿是書籍,旁邊有張床。還好,拿破侖在臥室裏擺了些戰利品,有奧斯特裏茨用過的小行軍床,外加一盞銀燈。
房間裏最多的客人是鼠!它們吃小雞,甚至敢咬病馬的腿,連貝特朗將軍的手也咬過。誰和老鼠同住?三位伯爵和一位男爵,還有他們的家屬,另外有兩名仆人。剛來時有四十人,六年後,拿破侖去世時還剩下一半。
拉斯卡斯拉斯卡斯(1766.6.21—1842.5.15):法國海軍軍官、伯爵。長期流亡英國,因編纂過《曆史地圖集》,引起拿破侖的注意。1815年,百日王朝期間投奔拿破侖,攜子隨拿破侖流放聖赫勒拿島。在18個月中,真實記錄了拿破侖的談話和口授作戰史。1823年,發表了《聖赫勒拿島回憶錄》,轟動整個西歐。和他的小兒子在這裏住了一年。他是個流亡貴族,比拿破侖大一些。百日王朝時,引起拿破侖的重視,並且成了他的親信,被封為伯爵。這是個辦事果斷的人,後來著有《聖赫勒拿島回憶錄》,得到幾千英鎊的收入。他的個子比拿破侖還矮,也和當年的波拿巴一樣瘦。他的修養很好,為人隨和,是拿破侖流放期間最喜歡的夥伴兼秘書。他給拿破侖講笑話,逗他開心,而且還教拿破侖說英語。但遺憾的是,最終,拉斯卡斯離開了這個島。此後,沒有人能夠像他一樣,帶給拿破侖快樂。
貝特朗貝特朗(1773—1844):法國將軍,優秀的工程師,幾乎參加了拿破侖所有的戰役,授封為伯爵。迪羅克陣亡後,升任宮廷總監。1814年與1815年兩次隨拿破侖流放,直至安葬拿破侖後才離開聖赫勒拿島。1840年,貝特朗再次隨人前往聖赫勒拿島,將拿破侖遺體接回法國。著有《劄記》,記載了拿破侖去世前7年中的大部分談話。,對拿破侖的忠心無人能及。不過,他性情急躁易怒,不願意記錄拿破侖口授的話。貝特朗的夫人是克裏奧人,年輕貌美,不甘心長年生活在這個環境極差的小島上,她總是懷念巴黎的日子,常常感到委屈。一天,吃飯時,拿破侖看到她的座位空著,非常不高興,說這裏可不是旅店。貝特朗聽了很是內疚,第二天,躲了一天沒露麵,拿破侖為此也很難過。他說:“如果在這裏不尊重我,比在巴黎時更令人傷心。”
古爾戈古爾戈(1783—1852):法國將軍、曆史學家。1814年布裏埃納戰役曾救過拿破侖。1815年隨拿破侖流放聖赫勒拿島,記錄了拿破侖口授之戰爭史,後發表兩卷本的《聖赫勒拿:男爵古爾戈將軍日記》。,在拿破侖的最後幾次戰爭裏,身為副官。他對拿破侖有著深厚的感情,追隨他來到聖赫勒拿島。可是,環境迫使他有些動搖:“我這麼做值得嗎?”來島上不久,古爾戈遇到了一位可愛的女士,為此心神不定,在日記中寫道:“為什麼我沒有自由?”對於拿破侖來說,這個年輕人很重要,因為他懂得戰術,而且精通地圖學和數學。隻是,環境的原因,使得拿破侖的情緒很差,脾氣暴躁而且易怒。來到島上的第一天,就產生了矛盾。因為,古爾戈年輕氣盛,不能容忍拿破侖對拉斯卡斯的器重。最後,拿破侖隻得用命令壓製住古爾戈:“你們隨我來,讓我很受感動。現在,我們已經親如兄弟,要知道,有很多眼睛看著我們呢。”
孤島讓拿破侖學會了寬容,也學會了體貼,古爾戈對此感受頗深。他常常像父親似的和古爾戈交談,並許諾為他找一個富有、漂亮的科西嘉姑娘。拿破侖會笑著對他說:“你是個男子漢,隻是有些不夠成熟。”
不久,古爾戈的十字架被拉斯卡斯的仆人偷走了,拿破侖知道後,為了避免矛盾,假說是自己拿錯了,親自還給了他。古爾戈發牢騷說錢不夠用,拿破侖勸他:“將軍!如果因為錢少而逃跑,那是懦夫的行為!”他告訴古爾戈,可以自由離開。不過,他會很快改變主意,對古爾戈說:“親愛的孩子,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去衝個澡吧,那會讓你精神起來。別胡思亂想了,不然會生病的。我已經不再富有,但仍有些積蓄。我知道欠你很多,所以,我希望我的朋友們在這裏高興,如果你們板著臉,我會更加傷心。你知道我會有多難過?”大家聽了拿破侖的話,都感到很痛心,沉默,誰也不出聲。人們感到,這棟房子,就像將要噴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