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的一則新聞,引起了拿破侖的感慨:“當然,反動勢力即將毀滅!正義必將戰勝邪惡。我們為世界作出了偉大的貢獻,真理是永遠存在的!我們將受到各國人民的尊敬,被世界認可,千古流傳。無論如何,我創立了一個新的時代,點燃了人們心中的火把。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都將踏著我的足跡前進。我代表著新思想、新觀念。我的威名,將繼續震懾各國的君主!”
事實上,拿破侖對自己的政治地位估計過高,這對挽救他的王朝毫無意義。忽然,他想到:最後的幾次戰役,應該讓自己在炮火中永生。他甚至在考慮:應該在哪一次戰役中捐軀沙場才合適?為此,他多次談到這個問題,像個劇作家在尋找劇中的高潮:“我應該在莫斯科殉職。那樣,我的英名將毫發不損……為什麼上帝不在克裏姆林宮給我一顆子彈!曆史將把我與亞曆山大大帝,與愷撒相提並論。可是,事情發展到今天,我已經無足輕重。”他還說到了自己對後世的影響:“如果我戰死在博羅迪諾,人們會為我而惋惜,就像對待當初的亞曆山大大帝。不過,在滑鐵盧犧牲也不錯。也許,在德累斯頓戰死更好。”他這樣不停地設想著。最後,總結自己的一生說:“我的人生將成為一部不朽的作品!”
九、難忘故鄉
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人們還在睡夢之中。有個穿白色外衣的人,來到門前。他腳上穿著紅拖鞋,頭上戴著寬邊帽,一手拿著鐵鍬,另一隻手搖動著一個大鈴鐺。原來,他在叫人們出來幹活。一切按計劃執行:要砌一麵牆,同時延長一道水溝,再圍海造田。不大會兒,房門陸續打開,人們帶著鐵鍬,拿著耙子、斧頭,來到拿破侖身邊,等候他發布命令。這時的拿破侖,看上去像是年過半百的浮士德浮士德:《浮士德》是德國詩人歌德創作的著名詩劇。在其中的第五場,年已過百的浮士德率領千萬民眾日夜奮戰,開發海邊沙灘地,築堤修壩,挖渠整田。。
這是拿破侖生命中的最後一年。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將留在島上。他曾向政府申請,造一座涼亭,但一直沒有批準。這次,他決定自己動手,幹脆建一個花園。首先,要壘一道圓形的牆,用來遮陽避風,而且,這樣可以擋住哨兵的監視。其次,挖好幾個蓄水池用來貯存雨水。園內,要種上花草和樹木,計劃中有枇樹、橘樹等。拿破侖在自己的窗前種了一棵橡樹,這是西班牙戰爭時期的老友和英國炮兵團鼎力相助,從開普敦運來的。所有的人都過來幫忙,醫生、蒙托隆、貝特朗,都參加了這項工程。那個值班的英國軍官,走過來的時候,拿破侖剛剛接過一塊草皮,小心地鋪在地上。
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工程完工。一個小花園出現在荒島上,不失為一道亮麗的風景,連總督的女兒都悄悄地趕來觀賞。這是拿破侖留給後人的最後奇跡。他已經感到將不久於人世,想盡力美化自己的終老之地。此時,他獨自吟著伏爾泰的詩:“還有機會一睹巴黎的容顏?我已經不再奢望。”拿破侖說,又快到他的生日了,這將是最後一個生日。他慷慨地把禮物送給孩子們,晚飯時,大家聚在一起,他就像一家之主,不過慈祥得像個父親,對每個人都很和藹。
這年秋天,拿破侖最後一次騎馬外出,跑得很遠,很累,這是最近四年來第一次超出界外。如今,他很少再口授,不過,有時實在睡不著,也會口授。他評論蒂雷納、腓特烈大帝和愷撒所指揮的戰役,或者評論伏爾泰的《穆哈默德傳》、維吉爾維吉爾(公元前—公元前19):古羅馬最偉大的詩人。著有《埃涅阿斯記》,共十二卷。的《伊內特》,甚至還談論過自殺。此時,他的得力秘書古爾戈和拉斯卡斯,離開孤島已經很多日子,他們回歐洲去了。拿破侖覺得更加孤獨,有時長時間地站在那裏,百無聊賴,手指不停地敲著門框,抬頭望著天上的海鷗。他不需要用望遠鏡巡視海岸了,靜靜地等待死神的來臨。
與此同時,法國再次爆發了反抗波旁王朝的暴動。這次,由軍隊發起,民眾踴躍支援。可是,拿破侖聽到這消息後,毫無反應。他生命前的最後半年裏,曾經有過兩次被救的可能,都被他拒絕了。他說:“上帝讓我死在這裏。如果在美洲,我可能被謀殺。我將以生命為代價,挽救我的王朝,因此,我必須留在聖赫勒拿島。”
沒過多久,拿破侖病入膏肓。因為,拿破侖的肝髒有病,而島上的氣候對此非常不利。他三十五歲時就說過,自己很有可能和父親一樣,死於肝病。如今,他的肝痛得越來越厲害,甚至難以支撐。胃病也時常困擾著他,疼得他在地上打滾。
對於自己的病,拿破侖還是很在意的。每次,都要詳細問清藥物的效用,才肯服用。他曾傷心欲絕地說:“為什麼我現在對床褥這麼眷戀?就是禦座也沒有這個舒服。我竟然可憐到如此地步!以前,我從來不會在意睡眠,如今,卻整日睡不夠,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過去,我能夠同時給四個秘書發布不同的命令,那才是拿破侖啊。”有個仆人說看到了彗星,拿破侖答道:“那是愷撒將死的征兆。莎士比亞的《裘力斯·愷撒》一劇中,公元前44年3月14日夜,羅馬雷電交加,各種險惡征兆相繼出現。愷撒之妻連做噩夢,勸大夫次日不要外出,果然3月15日,愷撒遇刺身亡。”醫生連忙說根本沒有彗星出現,拿破侖卻說:“哦,有沒有彗星都不重要,人早晚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