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位先生,在下該如何稱呼您?”鳳棲梧有些忍不住了,向眼前這位專心垂釣者發問。
垂釣者盯著水麵上的浮漂用平靜的口吻說:“你是莊主,我也是莊主,你覺得該如何稱呼我呢?”
鳳棲梧說:“這點我猜到了,我是想請教您的尊姓高名。”
這時浮漂開始抖動了,顯然有魚兒上鉤了,眼見浮漂倏然下沉,垂釣者沉著而嫻熟地抬起魚杆,漁線被拉緊了,魚兒露出了水麵,竟然是條一斤多重的鯉魚。
垂釣者小心地牽動著鯉魚在水中緩緩地溜著,同時不動聲色地說:“寡人尹橋恩。”
什麼?他是尹橋恩?鳳棲梧吃驚地看著眼前貌似農夫的人,簡直難以置信,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一個在村莊中種菜養魚的農夫與一國之主聯係起來,他更無法想象堂堂百越之王竟然會不理國政而是閑賦於農莊之中,可是鳳棲梧看到垂釣者沉靜而嚴肅的樣子並不象是在開玩笑,一時竟不知所措了。
尹橋恩並不理會滿臉詫異的鳳棲梧,他將已無力掙紮的鯉魚提離了水麵,然後將鯉魚從魚鉤上解下來放入水塘邊的魚簍之中。
尹橋恩繼續釣魚,依然不理會局促不安的鳳棲梧,直到又將一條鯉魚提離了水麵放入魚簍之後才說:“我真想看看你真實的麵容,都是紫暄和雷大用兩個人幹的好事,李代桃僵,這麼陰損的主意虧他們想得出來。”
尹橋恩的話讓鳳棲梧又墜迷霧之中,原來尹橋恩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知道自己被改頭換麵的事情。另外,鳳棲梧也從尹橋恩的話中聽出另外的一些意思,一是紫暄夫人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二是自己被改頭換麵這件事情是雷大用與紫暄夫人共同策劃的。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尹橋恩知道的這些關於自己的事情都是雷大用告訴他的。鳳棲梧在心中暗罵:這個該死的雷大用,原來他竟然一直在暗處窺視著自己。
“怎麼?你要讓寡人親自提著魚簍嗎?”尹橋恩看著若有所思的鳳棲梧,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滿,帶著三分威嚴。
鳳棲梧急忙接過魚簍,跟著尹橋恩走出了這處菜園不菜園、花園不花園的地方,進到一座寬暢的庭院。兩個眉清目秀的仆從打扮的年輕男子迎上前,一人接過魚簍後走開了,另一人將鳳棲梧引入一間廳堂之中。
進了廳堂鳳棲梧四下觀瞧,見朝南的一麵是寬敞的鏤雕的窗戶,陽光從窗格中投射進來照在對麵四幅畫屏的牆上,那四幅畫屏均是用五色玉石雕刻鑲嵌而成,畫麵的內容都是一些喜慶或祭祀的場麵,在陽光照射下璀璨生輝。室內的家具陳設皆是烏木所製,高低錯落,古樸典雅。博物架上擺放著一些青銅器物,上方牆上懸掛著刀劍鉤盾等兵器。鳳棲梧低頭看了看地麵,地上鋪著暗紅色的石材磨製的方形地磚,更加使人感到整個廳堂呈現一種低調的奢華。
過了一會兒,尹橋恩穿著一身華美的白色刺繡袍服從裏麵走了出來,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個深色袍服的人,鳳棲梧一眼便認出那人正是雷大用。
鳳棲梧急忙向尹橋恩深揖一禮,口稱:“鳳棲梧見過國主,請國主恕鳳棲梧剛才輕慢之罪。”
“大膽鳳棲梧,你為何不行跪拜之禮。”雷大用發出不男不女的聲音對鳳棲梧斥責道。
“算了。”尹橋恩坐在玉石畫屏下麵一方裝飾精美的寬大坐椅上,他衝雷大用一擺手,說道:“這裏是康同莊園,又不是朝堂之上,不用那麼拘禮。”
“是。”雷大用恭順地退到一旁,微躬著身軀站在一旁。
尹橋恩轉向鳳棲梧說:“不知者不怪,沒人告訴你寡人的身份,所以輕慢之罪就無從說起了。不過……”尹橋恩的口氣驟然變得嚴厲起來,“你大鬧天牢,擅闖宮室,私設公堂、對朝庭重臣濫施酷刑,踐踏王國律法,這些罪過該怎麼算呢?”
鳳棲梧一愣,轉念一想既然尹橋恩派人將自己引到莊園中來,就不見得會真治自己的罪過,於是躬身說:“鳳棲梧甘願領罪。”
尹橋恩說:“那好。大用,你說說,按照我百越的律法鳳棲梧的罪過應該如何處置?”
“回稟國主,按律當處以車裂之刑。”後半句話雷大用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
尹橋恩皺了皺眉,對鳳棲梧說:“你可聽清楚了?”
“是。”鳳棲梧謙恭地應著,心說這百越王尹橋恩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呢?
“可是,奴才覺得鳳棲梧不應該被處死。”鳳棲梧注意到雷大用說這話時一直小心地觀察著尹橋恩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