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聽他剖析得頭頭是道,如夢方醒,仔細想想,鄔思道怎麼看都像是朱明後裔。他的一些令人費解的行為,一下子全找到了答案。想到這裏,弘曆暗加心驚,忙吩咐道:
“李衛,鄔思道一案,事關重大。本王命你親自帶人去明皇陵埋伏,務必將鄔思道生擒歸案。”
李衛沒想到弘曆會派自己這個總督親自去,但他隻是稍一遲疑便朗聲應道:
“王爺放心,奴才一定把他抓來。”
交代完李衛,天已午時。弘曆知道軍機處已經休值,不會再有官員來見他。便叫來劉統勳,帶著幾個親兵、宮監出了午門上了轎,順著長安街往東又往北一直到了允繈的十四貝勒府前才停下。眾人這一陣急趕,個個累得氣喘籲籲,劉統勳這才知道主子是看允禵的。
弘曆下了轎,直接走上門前的石階。守門的是四個太監,一看是寶親王來了,慌忙施禮。弘曆問道:
“十四叔呢?”
太監們忙道:
“貝勒爺在書房寫字呢。”
“帶本王前去。”
“喳!”
一個叫三水的太監忙在前頭引路。弘曆小時候來過十四叔的家,後來因為允禵、雍正爭奪儲位,他這位小阿哥也不便再到允禵府上來了。弘曆邊走邊看,這座院子幾乎還是老樣,物是人非,十四叔再不是當年聲名赫赫的撫遠大將軍。他心裏想著感歎不已。
“王爺,這兒就是貝勒爺的書房。”
三水在一處幽雅別致的小閣樓前止住腳,向弘曆說道:
弘曆本想直接進去,猶豫了一會,還是站著沒動,向三水道:
“快,給貝勒爺稟一聲。”
“喳!”
三水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便跑了進去。過了好半天才出來道:
“四爺,貝勒爺請您進去呢!”
弘曆這才一步跨上台階,走進閣樓。穿過前廳一看,允{題青衣便帽,正對著自己寫字。他趕緊上前兩步,甩衣袖跪倒叩頭。
“弘曆給十四叔請安!”
允禵頭也不抬,照舊寫他的字。弘曆跪著不動,等他寫完一張宣紙,便又叩了一個頭道:
“弘曆給十四叔請安!”
允禵還是沒抬頭,自顧自地把筆放下,從底下又抽出一張宣紙鋪好,才用冰冷的聲音道:
“說吧!雍正派你來幹什麼?”
弘曆恭恭敬敬地答道:
“皇阿瑪叫兒臣來看看十四叔。當然弘曆自己也想看看十四叔。”
允禵麵無表情,淡然道:
“不愧是雍正的兒子,很會說話。你老子讓你來勸我出山的吧!十四叔也懶得跟你兜圈子,明白地說吧,我不會像有的人那樣甘願做他的走狗。他留我一命,我自然感恩不盡。但僅此而已。你就這樣回複他,不要浪費口舌了。”
弘曆一聽,鼻子一酸,淚水便如斷線珠子一樣掉下來。父輩的積怨這樣深,還要波及到下一代,何苦呢?他想了想,哽咽著道:
“十四叔,侄兒不想過問你們老一輩的是是非非。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咱們皇室家族還是這麼疙疙瘩瘩,侄兒想起來就難過。您和皇阿瑪是一母同胞,是侄兒的親叔叔,可是侄兒想見見您都難。上次侄兒來看您,讓您給吃了閉門羹,侄兒當時的心都要碎了,淚水隻好往肚裏流。從那以後,侄兒想來看您,卻又怕來看您。昨天三哥自戕而死,皇阿瑪憂鬱成疾。他昏迷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叫侄兒來看您。這不,侄兒辦完政事就來了。”
弘曆這一番充滿真情的話,虛中有實,連他自己都越說越難過。允禵開始隻是毫無表情地聽著,漸漸地麵露戚容。等弘曆說完,他便從書案後走出來,上前雙手拉起弘曆道:
“起來吧!坐下說話。”
弘曆心中竊喜,便收了淚,慢慢站起,等允禵先坐了,才在旁邊的杌子上坐下,恭恭敬敬,極為關切地問道:
“十四叔,您在這兒還好嗎?下人侍候得周到嗎?”
允禵一聽,臉色微變,冷冷地道:
“好得很哪,院裏院外有那麼多侍衛保護,十四叔氣派不小。”
弘曆知道他在恨皇阿瑪處處防著他。便在心裏思謀良久,突然說道:
“十四叔,您要是不喜歡,侄兒現在就把這些撤了。”
允禵大感意外,他不相信弘曆有這麼大的膽子,驚疑地問道:
“你?你有這個權力嗎?你不怕你老子?”
弘曆豁然一笑道:
“請十四叔放心,侄兒一言九鼎,言必信行必果。”說完,向門外大聲叫道:
“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