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進宮
太子絕塵而去後,福吉等人起身立定,又恢複了先前疏離寡淡的輕蔑神態。
“侍君莫不是被太子天人之姿所折服?不過也難怪,你們岑國男人個個柔軟無力,比娘們還娘們,侍君還是莫要在這久作耽擱,福吉還有要事在身,須得在萬歲爺身邊隨時伺候著呢。”福吉拂塵一甩搭在胳膊肘上,輕飄飄的瞥了時衍舟一眼,趨著小步子繼續在前麵帶路。
“主子……”寧貴輕輕牽起時衍舟的手,細聲安慰。想他以前在岑國宮中也如福吉一般的身份,從來出門前呼後擁,不可一世,如今虎落平陽自己受罪倒是罷了,沒想到小皇子也被此般羞辱,一時心頭哽咽,酸澀難當。
時衍舟緊握寧貴的手,小臉繃得特別緊,但並未做多餘的動作,安安靜靜的跟著福吉,一路不曾停歇的穿過層層厚重宮牆,直至一座瑰麗堂皇的宮殿大門口方才歇腳。
“此處便是太子東宮了,福吉就帶侍君到此,稍候片刻即會有侍婢前來接應你們。”福吉說罷未作任何停留,瀟灑利落的轉身離開。
此刻正是烈日當頭,時衍舟奴仆兩人外帶幾名兵衛就這麼站在東宮之外,並無半個人前來接應。
……
而此時的封沛卻不如剛剛嘲諷時衍舟那般意氣風發。
“母後,母後,那甚六皇子果真來了,兒臣將才與他在正陽門碰見,母後,我好恨!”封沛剛闖進椒房殿就將殿內擺放的一幹物什砸了個粉碎,卻還是覺得不夠解恨,又抽出腰間佩劍,在殿中一陣亂砍。
還在午睡的皇後驚覺而起,匆匆從屏風後攬衣起身,衣衫鬢角還有些散亂:“沛兒,住手!”
封沛聽得皇後嗬斥,憤怒的將寶劍棄置於地,雙眼赤紅對皇後怒吼:“兒臣好恨!”
皇後秀眉微蹙,輕執其手,溫言安慰:“沛兒可曾記得母後對你說過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這等毛躁暴虐豈能成事,就是你父皇也對此頗有微詞,品端行正、上和下恭才能長保平安。”
封沛畢竟年歲十五,青春年紀,最易衝動,但好歹最能聽從皇後言辭,心中憤氣漸壓:“謹遵母後教誨。”
皇後拍拍他的手,將其拉到屏風後的鳳榻上相對而坐:“聽說那六皇子乃是玲瓏剔透的人物,雖是個年幼稚童,卻已聲名遠播,況皇家出身必定不凡,皇兒可細心教誨之,他日可圖之一用。”
封沛卻是十分不甘願:“年且十一的黃毛小兒有何用處,在這朝中既無勢力,又無背景,任何一個人捏死他易如反掌。再說我大饒險將岑國滅國,他恨我都來不及,怎會與我共謀大事。”
“皇兒錯了,誰說他無權勢背景?不是還有你我?沛兒莫要意氣用事,不若將心比心,他原本同你一樣是雲端上的人物,一朝零落成泥受人侮辱,是何其可憐。你若溫情相待,真如兄弟,並不辱之以孌童,他必定感恩。再說用人隻是一時,皇兒什麼時候發現其有異心,滅口就是。”皇後話畢,臉色頃刻間蒼白如紙,青白素手捂口痛咳。
“母後!母後!”封沛一時嚇得驚呼連連:“來人啊,速傳禦醫,來人,來人,速傳禦醫!”
皇後神色大慌,雙手死死捂住封沛之口,淒然道:“皇兒莫叫,莫叫,莫讓人聽了去。”
封沛自是無比震驚:“母後,這是為何?是不是有歹人要害您?”
皇後捂嘴又是一陣猛咳,兩行清淚潸然而落,有絳紅血液從指縫中滲出。封沛嚇得六神無措,隻能伏在床榻邊心痛無比的眼睜睜看著:“母後……母後……您這是怎麼了?”
“皇兒休要……驚慌……”皇後躺在床榻上氣若遊絲,平日裏如水靈動的美眸已無半分生氣,虛弱的微微闔著,似乎下一刻便會溘然長逝。
“母後,兒臣怎能不慌,如果沒有您,沒有您,兒臣……”封沛說著說著突然痛哭流涕,緊緊握著皇後無力的手,好似要抓緊她的生命。
“母後一定會撐到……皇兒,皇兒繼承大統的那一天,皇兒莫怕,母後……一直,與你同在……”皇後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看著她最愛的兒子,淚光微閃,隻要能讓她的兩個兒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安身立命,就是要她下一刻去死,都無所怨言。
“母後,兒臣好恨,好恨!去年舅舅戰死沙場,死訊傳至京城,舉國無人不慟哭,父皇卻在棲鳳宮與那賤人把酒言歡,歌舞升平,做盡淫-亂苟且之事,如今外公年歲已高,這丞相怕是做不了幾年,不知父皇為何恨我江家到如此地步,想這大饒半壁江山都是我江家的功勞,我江家無數好兒郎把頭顱和生命獻在這片土地上,到頭來的結果卻是被帝王斬盡殺絕,如果現在不是母後和外公死死撐著,我這太子之位也坐不長久。更可恨的是父皇還將岑國六皇子要來和親,這不僅是在侮辱我江家,更是要我江家絕後!”封沛說罷泣不成聲,一拳一拳狠狠砸著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