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車禍雖然驚險無比,可是幸運的是陌涼並沒有受很大的傷,雖然腿部嚴重骨折,其他都算是安好無恙,所以媽媽整天都對著神明自言自語:“謝天謝地,祖宗保佑。”不信神明的媽媽也這樣,讓陌涼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陌涼工作已經停了,所以也隻能安心養病。昕薇在此間幾乎算是二十四小時守著他,片刻不離的照顧他。陌涼拒絕不得,唯有默默接受。
生活如流水,娟娟流淌,這便是繁華過後的平靜吧。有時陌涼會對著窗外莫名其妙的露出笑容,窗外的陽光讓他感覺恍如隔世,仿佛和初夏在一起發生的那些事都是自己一個人臆想的。
這時昕薇總會很貼心的坐在陌涼身邊溫聲問:“陌涼,是不是想看窗外?有什麼開心的事嗎,可以分享一下嗎?”現在的昕薇和他說話總是有些怯畏,害怕他的每一個表情,當他習慣性皺眉時,昕薇就會問:“陌涼,哪裏不舒服,還是我說錯話了?”
陌涼摸摸她的頭發,笑著說:“昕薇,我很好,真的。”隻是,心像少了一半,再也找不到那一半的缺失。然後對著窗戶繼續發呆傻笑,是自己太傻了,太天真,才會讓兩敗俱傷,他和初夏,最後都成了這段感情的受害者。
因為左腿受到嚴重擠壓而骨折,所以媽媽給他買了個輪椅。昕薇每當陌涼一個人對著窗外陷入沉思時,總會把輪椅搬來,然後攙扶著他坐到輪椅裏,推著他到窗口。每次坐在窗口都會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俯覽著窗下的萬生萬物,感覺眾生不過螻蟻,忙於茫茫大千世界中,自己曾經所看重的一切,所堅持的又算是什麼呢?
有些東西,始終是最適合存在於心底的,拿出來見到太陽就會立刻氧化,死去。他笑笑感覺喉頭有種酸澀感,他將頭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雙眼,然後感受陽光的照耀,陽光在指尖如精靈般跳躍,用手抓住,最後徒勞的隻剩下五指緊握在一起,慢慢的張開手,什麼也沒有抓到,這便是愈想抓到,愈是一場空吧。
最終他還是不得不放棄,那些曾經美麗的太陽,不屬於他的陽光。他輕輕握緊昕薇的手,說:“昕薇,謝謝你。”原來有過無數次的怨恨,然而到最後陪著他,不離不棄的還是昕薇,盡管她曾經那樣對他。
昕薇的眼睛晶亮,反手握緊他的手,覆蓋其中,害怕鬆手間他就再也不會理她了。她輕聲說:“陌涼,應該是我謝謝你。”用力擁住他的身子:“陌涼,這樣就好,看著你笑,我覺得讓我拿什麼我都願意去交換。”是真的願意,所以才會想不顧一切的把他留在身邊,想盡手段,不惜任何代價。
“爸爸說,等你病好了,出院就把我們的訂婚儀式辦了吧。”猶豫再三,她還是說出來了。陌涼任憑他緊緊擁住,唇邊溢出不易察覺的苦笑,這樣也好吧,定下來,就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所有的癡心妄想。
喉結快速滾動,然後含糊的應了聲:“恩。”這八年,是該給昕薇一個交代了,他笑笑,說:“昕薇,一切就聽你的。”無悲無喜,無痛無哀,隻是覺得累了,跑不動了,該停下來看看身邊的風景了。
那個八年前的少年,終是跟不上少女的步伐,他們在時間的大迷宮裏跑丟了,找回來的也隻是影子,所以見不得人。他輕輕嗓音繼續說道:“昕薇,不是有記者一直想采訪我們嗎,不如借這次機會就向媒體透漏我們訂婚宴的具體時間吧。”
笑容不減,誰都能看出他不是真正的快樂,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快樂隻有自己才知道,和別人無關。訂婚了,媒體樂意來采訪,媽媽喜笑顏開,昕薇的父親了卻一塊心病,而昕薇,這不是她一直都想要的?所以這樣不是更好嗎?
日光漸漸涼卻,薄涼的風輕輕襲來,陌涼收緊臂膀。最近出了車禍,體質也跟不上去了,精神也有些不濟,很容易疲累。所以,昕薇一看到他的倦態,把他推到床邊,然後再攙扶著上床,陌涼經常會想,自己到底還要什麼,昕薇這樣的照顧他,他還要什麼?那麼好吧,就好好的接受昕薇這段感情,安心的。對曾經的所有都說再見,再見。
也許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他呼口氣,對著昕薇說:“薇薇不要對我那麼好,我不值得。”昕薇的心頭顫抖,陌涼幾乎很少叫她薇薇,可是這句薇薇,她更多的,聽出了,酸痛及無奈,她把手放在陌涼的胸口說:“陌涼,無論怎麼樣,你都值得我這樣對你。“陌涼你值得我愛,昕薇看著陌涼不安穩的睡眠,輕輕為他撫平緊鎖的眉頭,陌涼我隻希望你快樂,真的希望你快樂,哪怕我不幸福。
她站在窗前,看著陌涼引以為動容的景色,站在城市之巔,遙看腳底的大千世界,萬丈紅塵,紛紛擾擾,誰的哀愁曾是誰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