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 周啟崇篇(一)(1 / 2)

像沈江佑這種人,典型的外冷內熱。

高中,時隔六年再次相遇,我都覺得這緣分實在難得。不過我確實一開始沒認出他來,是後來他考試的時候,我看到他握筆的姿勢和一筆一劃寫下的名字,才想起來他可能是誰。

他寫“沈”字的時候筆畫不對,這麼多年居然也始終懶得改一下。所有人都在先“冖”再“丿”時,隻有他還固執地先“丿”再“冖”。

天下不會有比他更固執的人了。

於是我一下子恍然過來——哦,他是我原來那個班長同桌。

認出他來,我才開始打量他這些年的變化。

他小時候就長得清秀,眼睛有些像鳳目,但又沒有那麼誇張,隻是挑高了眼角來看人時,便有一種清冷的傲氣。

我原本是不喜歡這種自命不凡的好學生的。然而後來我好不容易去上次課時,居然看到他站在講台上低著頭念檢討。

門外那幾個體育特長生在興高采烈地看稀奇,門內學生議論紛紛,“嗡嗡”聲響成一片。

然而沈江佑依舊筆直地站著,眉頭都不動地念完檢討,聽起來居然跟國旗下念演講稿一樣,隻是在老師拍著他感慨他又乖又俊的時候,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這才覺得他大概也會是個有趣的人——盡管他學習好。

這樣學習成績好,長得又耐看的男生,勢必成為一個班女生議論的對象。

隻是他完全不像那些女生想象的那樣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我讓他給我補課時我就發現了他有多沒耐心。

他最討厭我重複問他某些問題,每次我問多了,他就會眯起眼睛來諷刺我。

他嘲諷技能的等級非常高,不但可以從頭到尾不帶一個髒字,還能在諷刺的同時把題重新講一遍。有時我甚至聽不出來,隻是覺得他在說一些廢話,後來仔細想想才覺得不對,找他理論時,他便矢口否認。

我記得高中三年給我的記憶很少,但所有印象深刻的記憶都跟沈江佑有關係。

比如陪伴我的除了題海就是他清冷的聲調,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咬字清晰地拐著彎罵我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期末時他收到一封情書,我剛到班上就看到那個粉紅色的信封張揚地放在我們桌上,封殼上寫的是他的名字。

我忍不住好奇,在他來之前,悄悄把情書拆開來看,打算在他來後好好鄙視他一下。

信的內容詳細描寫了一顆萌動的春心,還包括許多我不知道的沈江佑的小習慣,寫得好像她跟沈江佑有多麼熟悉一樣,字句纏綿,最後還祝他高考順利——這種土到掉渣的告白方式,也不知是哪一個青春萌動的少女捧著心想要在畢業之前放肆一次。

但沈江佑居然無視了我所有的吐槽,認認真真從頭讀到尾,一字不落,還隨口說了一句:“字寫得挺好的,但為什麼不寫名字?”

我心頭無名火起,不知為什麼就想刺他一下:“難道你還想知道人家的名字,趕在畢業之前脫離處男單身?”

沈江佑聞言,眯起眼睛冷冷地看我,薄唇微翹:“私自拆閱別人的信件,你怎麼還有臉來跟我表彰你的豐功偉績?”

怒火登時爆炸,我跳起來道:“哈!反正我是不會想在這種時候對什麼女孩子下手!”

全班都靜下來看我們。

沈江佑放下筆,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隻有齷齪的人,腦袋裏才會總是充滿齷齪的思想,我要是你,我就不會那麼著急地證明自己真的缺乏起碼的教養。智商本來就不高,還一天到晚要拿著你的情商糟蹋。”

我從沒有那麼厭惡過沈江佑的口才,厭惡他無論怎樣都無動於衷、保持冷靜的模樣。

於是我愈發想用最惡毒的話去讓他發怒。我們吵到後麵差點打起來,終於有人上來拉架——實際上,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瞎激動,沈江佑一直抱著手冷靜地說話,頂多隻是聲音比平時大了一些。

我意識到這一點,渾身上下一陣冰涼,將手上的書本隨手一扔,轉身出教室。

那是我在和沈江佑熟起來後,第一次逃課。

我去打了整整一天的球,晚上去網吧裏發泄。

我玩到半夜才翻牆回宿舍。

夜裏我做了個夢,夢見我把一個人壓在床上吻得難舍難分,越吻越難耐,於是放手摸上去解那人的衣服,結果那個人忽然一把推開我,罵了一句:“周啟崇,你是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