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佑一直在一旁默默吃東西,聞言忽然低聲讚了一句:“用得好。”
喝了酒的人笑點似乎都不高,頃刻間哄笑起來,鬧著開始互相扒自己的黑曆史。
“我追過…三個女孩子,”其中一個男生大著舌頭說:“她們都嫌我,不浪漫,不體貼!”
另一個快畢業的學長跳起來:“我比你還慘!老子追了她四年,上個月剛剛脫團!靠他娘的,就去做了個實驗調查,回來就分手了!”
所有人都指責他不該得意忘形,沒有乘勝追擊,這才會被一棒子打回原型。
一圈人說下來後,跳過看起來有些困倦的沈江佑,直接開始審問我:“你呢!你呢!快說!”
我哈哈笑了幾聲,目光不自覺往沈江佑那兒移了移,沈江佑似有所覺地抬頭,碰上我的目光,愣了一下,又低頭避開。
“我剛開始追,還沒追到。”我說。
單身狗們噓聲一片,逼迫我交待追了多久。
我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本來應該從喜歡上他開始算起,但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青梅竹馬?”還有人沒有被酒精麻痹大腦,比較正經地問我道。
“是吧,”我低頭看桌下,看到沈江佑有些緊張地把他的腳往後藏了藏:“不過我倒沒覺得追上了會怎樣——反正已經那麼熟了,隻要是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夠了。”
沈江佑身子猛地一僵。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我的腦袋有些發熱,忽然之間靈機一動,加了一句:“我們其實已經在一起了吧。”
沈江佑動了動,忽然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也要去。”我說著,順手抓起他擱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在洗手間裏找到正用冷水洗臉的沈江佑。他看起來有點緊張,看見堵住他的人是我後,睫毛輕輕顫了顫,故作鎮定地接過外套,說:“謝謝,我自己拿。”
我飛快掃了一眼,確認洗手間裏沒人,走過去將門鎖起來,隔絕了外麵的巨大音樂聲和吵鬧聲。
封閉的空間裏一陣寂靜,我幾乎聽得見沈江佑忽然加重的呼吸和我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
“了了,”我叫著他的小名,走過去貼著他站住,鼓起勇氣,認真道:“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我說完,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將他拉到懷裏抱緊。
他的頭發濕漉漉的,腦袋剛好擱在我頸側,涼絲絲得讓我有些發癢,人卻半晌沉默,沒有動靜。
我有些慌張,生怕他像醫院裏那次一樣對我說一句“惡心”,於是趕緊搶在他開口拒絕前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然而自己卻完全不知道在講些什麼,隻知道不讓他開口,就可以一直耍賴抱著他。
直到沈江佑提高聲音叫我的名字,我才訥訥鬆開,腦袋犯抽地又嘟噥了一次:“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沈江佑抬起手,擦擦臉上的水,聲音有些不穩:“周啟崇,你很吵。”
我閉了嘴,靜靜看著他。
他沒有看我,慢條斯理地擦臉,擦完臉又去擦頭發。
我大腦裏一直在亂想,很久以後才發現,他的手居然在抖,甚至好幾次險些抓不住外套。
我心中頓時一陣酸澀,走過去拉下他的手,幫他把外套穿上。
沈江佑穿戴整齊,再沒有其他事可以轉移話題,終於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我的心登時墜下去,空茫無助。
他將手放在把手上,頓住,低著聲音說了句:“嗯…你,走不走?”
我愣了一下,大腦有些短路,下一秒難以置信地看他。
沈江佑執拗地不回頭看我,修長的手指在把手上轉了轉,聲音裏帶了點惱羞成怒:“你走不走?”
我趕緊答著:“走走走”快步跟上,回包房路上偷眼去看他——他又恢複了那種冷靜淡漠的表情,隻是在包房前住了腳,回頭惡狠狠瞪我一眼:
“看什麼?!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後來的事情,我們誰都沒能預料,也沒有個警告。
我跟他說要他等我的時候,心裏是有點絕望的——像沈江佑這麼高傲的人,怎麼會乖乖地站在原地像一個傻子一樣等一個誰也無法保證的結局?
隻是我忘了,沈江佑這人最是固執、也最是念舊,他若是愛上了什麼人,那一定是一輩子也懶得變一變感覺,換一換對象的。
我跟蔣宜決定離婚後,我媽問我為什麼就不能愛其他的人。
我說:“不是不愛,也不是不能,隻是不想——我愛沈江佑,我也隻想愛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