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骨為麵,以竹為背,細碎精美的花紋栩栩如生,碰撞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戲水弄濤,趣味盎然。
西南之地,古之巴益,喜吃辛辣,愛耍牌骨,自古如是。相傳這種博戲起源於捕鳥戲,幾經改良才有了今天的模樣,一百零八張三色牌,每次牌局的堆砌和推倒,攻伐互相,你來我往,不知凝聚了多少巴益人的智慧。
“碰!”一個胖子大吼一聲,搶過一張剛落牌桌的“鳥”,甩手扔出一張“三貫”,笑得合不攏嘴,“嘿嘿,老漢兒賞你三貫!”
“龜兒子,嚇死個人嘞。”一個美豔的少婦白了他一眼,摸了張新牌,秀美微蹙,紅唇翹起,一臉鬱悶,“且,不得行喏……”
她下手坐了一個年輕人,雙眼像睜不開似的,臉上無精打采,新牌入手,看都沒看就扔出去了,好像毫不在意被胖子碰了牌。
牌走一圈,輪到一個高瘦的人,年月五十來歲,臉上似笑非笑,摸牌打牌,怡然自得:
“要不得哦,火娃老漢兒走得早,胖七你嫌命長?”巴益方言中,老漢兒是父親的意思,胖子剛才嘴上占了年輕人的便宜。
“是不是哦?”胖子聞言一愣。
“嗯。”對麵的火娃哼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死了媽老漢?沒得啥子事情,老子給你當老漢,沒媽你找九妹噻!”
“龜兒子,你作死伐?”少婦抄起一張牌就扔了過來,胖子倒也不含糊,隨手抄在手裏,還看了眼。
“不會打,打八筒。九妹黑唷!”
少婦拍案而起,一桌的竹骨牌隨她一掌全蹦了起來,瘦高中年人卻輕輕墊了一下桌子,將牌局在散亂前又重新接了回來,聲調不溫不火:
“八筒,碰嘍。”
聽見高瘦中年人發話,少婦剜了胖胖子一眼,恨恨的坐下:
“格老子,小心老娘弄死你個渣渣!”
胖子還想嘴上絮叨兩句,卻被高瘦中年人插嘴打斷了:
“西帶橋,有沒啥子動靜?”
“沒得。”年輕人目光依然在牌桌上。
“仨娃瓜戳戳的,錘他媽老漢的!”提起西帶橋,胖子一臉的不屑。
“龜娃兒你懂個錘子。”少婦瞪了胖子一眼。
“我就懂鑽溝子,要不要嘛?”
又是一張骨牌飛了過來,這次力道更猛,胖子嚇了一跳,趕忙側頭躲過。
剛躲過快似子彈的骨牌,回過頭來就看到一條纖細白皙的長腿,華式旗袍紛飛揚起,在牌桌翻滾、骨牌亂飛中,少婦一記膝撞就衝向胖子的麵門。
“龜兒子,不殼到你身上,不曉得你媽是哪個!”
胖子一個後滾,十分狼狽的躲開少婦的一膝,但粉臂美腿卻接踵而至,雨打芭蕉,砰砰做響。
高瘦男人似乎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端起旁邊的茶碗品了一口,沒有去看打成一團的兩人。
身邊的年輕人也如出一轍,低眉順眼,品茶不語。
這時一個身著軍服的士兵跑了進來,先跟高瘦男人敬了個禮,才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高手男人輕輕一笑,從衛兵手裏接過一個無線電話,語態憨然,不急不慌,向內屋走去:
“南陽兄弟,嗬嗬,真是好久不見啊。湯某也是俗事纏身,未能親到広宏拜訪,倒是有勞兄弟掛念了。”雖然平時貫以方言,但電話裏卻講的地道的標準語。
聽到“南陽”這倆字,惜字如金的年輕人、火爆如雷的少婦、口無遮攔的胖子全都安靜了下來,少婦還保持著騎在胖子身上的姿勢,扭頭看著那個離去的高瘦身影,蹙眉傾聽。
就在岐州嚴鎮陽兵敗身死消息傳進竹骨園的第二天,南陽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山野梟狐”在品茶鬥牌之間跟“瘦虎”聊了許久,雖然內容並不為外人所知,但湯秉卻在放下電話之後笑眯眯的走回這個淩亂的牌局,搖頭而笑:
“出旱穀,下左江。”
一時間,西南風動,雲蓋半邊天。
西南軍副指揮使龐子年,也就是那個口無遮攔、滿嘴髒話的胖子,帶領2個師的兵力從陸路出發,過六連山,渡攔江口,兵出旱穀,向駐守於西帶橋的西原軍馬倫部發起進攻。
說是進攻,其實隻是一次持續了3個小時的壓製炮擊。宣泄了數萬噸炮彈和火藥,把西原軍構築不久的防禦陣勢化為烏有,造成多大傷亡還未統計,馬倫就已經被嚇破了膽,在火力覆蓋停下的那一刻,立刻炸毀西帶橋,指揮所部後退15裏,脫離接觸。
駐守在嵐山隘口的劉吉中望風來援,卻在隘口南5裏地的五裏堡遭到伏擊,率軍伏擊的是人稱“九娘子”的方九娘,上華軍中為數不多的女性將官,她帶領的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支“娘子軍”。“九娘子”利用五裏堡獨特的狹長地形,在劉吉中部深入後,啟動了事先埋放的大量瓦斯氣罐,配合一支輕型裝甲旅的突入進擊,給北疆軍造成了極大恐慌。當煙霧散去時,北疆軍竟然已折損六成,而其中大量傷亡都是友軍在煙霧中盲目還擊所造成的,被西南軍所傷的反倒是少數。隨後,“九娘子”尾隨劉吉中殘部衝入嵐山隘口,一舉奪城。自此,兩個橫亙西南以北的戰略要點被一舉掃蕩,湯秉北方危機盡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