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一臉猙獰的扭動著,即便被捆綁在床上,依然無法固定住他痛苦的身軀,堅韌的繩索在他身上勒出一道道深恨,有些已經磨破了表皮,深入肌肉,鮮血殷了出來,很快就染紅了潔白的被單。
羅琳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能聽見肖楠痛苦的叫喊,還有床鋪因為掙紮而發出的劇烈響聲,十分害怕的躲在葉芬菲的身後,探頭側耳傾聽著。
如果羅琳能夠看到,或許感受到的不僅是害怕了,而是會驚悚。
肖楠此時仿佛突破了人類的極限,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竭盡全力的掙紮。雙目圓整,卻看不見瞳孔,隻有密密麻麻的血絲,還有似乎暗藏其中的電光,看起來狀似瘋魔,不似人類。原本已經包紮好的斷腿傷處,在他癲狂中再次滲出血來,浸透了床單,滴答的落在地上,凝聚成了一片。
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站在床上,一隻腳踏在肖楠的胸口,手上拈了幾支長針,皺著眉頭,看著肖楠,思索了許久也沒有落下。
少年梳了一個朝天發髻,束以皂色布條,隨著肖楠身體的起伏震動而來回擺蕩,他皮膚白皙幹淨,眉清目秀,目若朗星,隻是看年齡的話,大概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少年忽然好像定了主意,手上一抖,四寸長針紮在了肖楠的兩耳旁邊,嘴上還念念有詞說道:“聽會!”
“承靈!”又一根長針從頭頂插入。
“陽白!”
“本神!”
“臨泣!”
“下關!”
……
他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長針一根接著一根出現在肖楠的頭上,隨著他的掙紮扭動來回顫抖,隻片刻,就把肖楠紮的像刺蝟一樣。他的掙紮動作也隨著落針有所好轉,動作漸緩,但眼中的混沌卻變得更深,血絲更密,甚至變成了黑色。
肖楠在低沉的呻吟,完全沒有恢複理智的跡象,像是一個身受重傷的一野獸,在尋找一切可能將身上的痛苦宣泄出來。
少年撚著針,眼神在肖楠身上來回遊走,再次陷入了思索。
“發生什麼了……”羅琳目不能視,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聖在給肖楠治病。”阿土輕輕解釋道。
此時,楊輕羽端著一大盆臭烘烘的藥水衝進屋:“藥來了!”
被稱作醫聖的少年隨手在藥盆上一點,整盆烏黑的藥水頓時上翻,嘩啦一聲全淋在肖楠的身上,屋裏立時布滿了腥臭,讓人禁不住捂著鼻子。
“閑雜人等退去吧。”
醫聖少年語氣嚴峻,瞥了眾人一眼,見葉芬菲、鍾老爺等人似乎都沒有要出去的意思,他也不再說話,身形一轉,雙手上下翻飛,三下五除二就把肖楠扒了個幹淨,在他淋滿了腥臭藥水的身上開始推拿按摩。
赤裸的身軀讓屋裏的女士有點尷尬。
葉芬菲倒還好,過了懵懂羞澀的年紀,韶顏微紅了一下就恢複平靜。羅琳沒什麼反應,因為什麼也看不到。倒是站在鍾老背後的帶刀少女,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冷不丁看到一個男人赤身裸體躺在麵前,被臊了個麵紅耳赤。本想轉身離去,看到其他人都沒有動,她也不好意思離開,蹙起了纖細筆直的長眉,將臉扭向一邊不敢看。
在醫聖的推拿按摩下,肖楠身體的掙紮持續緩解,呻吟聲也幾不可聞,但卻不像是有所好轉,因為他眼中的混沌依然沒有消退。
看到肖楠被脫了個幹淨,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遍布渾身的的猩紅疤痕所震驚,每個人幾乎都有同樣的一種想法:他瘦弱的身軀上怎麼能承擔如此多的傷痕。有些刀疤開胸破肚,有些槍傷距離胸口要害就一寸之遙,還有那些如同蛛網一般密布的細細傷痕,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極其細小卻又鋒利的割傷,還有那些無處不在的三角豁口,一看就知道是巫山特有的三角鏢,破口難愈,極其歹毒。
鍾老慈祥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看向羅琳:“羅小友,你這個同學渾身的傷勢是怎麼回事啊?”
羅琳聞言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想了很久才輕聲細語的說:“都是因為娜娜和我……木瓜他……很辛苦……”
“你慢慢說來,都是怎麼回事……”鍾老循循善誘,想要打探這幾個孩子的過往,當然重點還是他那未曾謀麵的外孫女。
羅琳因為這個問題而陷入了艱難回憶,直過了好一會,才開始慢慢講述。
從幾人入學相識,到加入活動社認識黎娜,從相玩相伴十分開心的生活,講到天頂山的綁架、步行街的爆炸,還有展覽館的襲擊事件,以及最後流亡到上華。雖然她隻能從自己的角度講述這一連串事件,但眾人也都聽得出這其中的離奇凶險。尤其是羅琳失去兄父的經曆,更是讓幾人動容,益發感受到這個失明少女的淒慘和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