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想中的新政黨,應當是平淡無奇而富有自由平等的氣象的;應當是人權的一種自由結合,約束不能不有,總以越少越好;黨員有關心一切重大政治問題而加以研究的必要;黨內對政策及世界一般情況的研究組合,愈多愈好,須讓他們自由發展,不要以黨的力量去幹涉,尤其不要去指導,凡自命能指導別人的人,都是世間第一等不安分的人;黨員的行為,隻受國家法律的限製,別無所謂黨紀,黨員的進退,一以對政策的異同為準,不得夾雜其它的作用;黨不能課黨員以無限的義務,黨員亦不能對黨存無限的依賴;要讓黨內的人才,有充分自由表現的機會,黨內也可能有派,但分派係由對一個或若幹個重大問題有了不同的看法,絕不是結合一群人來排斥異己,搶飯碗;凡黨員均以參加政治而不拋棄本業為原則。
雷震構想中的反對黨是一個較為鬆散的組織形式,並以其開明的政策來爭取更多選民的支持,最終達到執政的目的。《自由中國》半月刊從1957年4月至1960年5月,連續刊發這方麵的文章二十餘篇,從不同角度來證明在台灣必須組建一個新的政黨的必要性。此後,雷震等人的組黨理念進入一個實質性的籌備階段,其中有兩點與以往在《自由中國》上的主張有所不同,“第一點,這個反對黨是為下屆地方選舉而產生的,故地方選舉為這個反對黨的核心;第二點,這個反對黨之組成分子已不再像早先所主張,以民、青兩黨人士,加上國民黨內自由派為主,而是以無黨無派之台籍人士為核心,而民、青兩黨及國民黨內人士則隻是‘可能’包括在內。這裏所顯示出的,便是至少在此時雷震心目中的反對黨已然跳出原來的框架,而在要求選舉公平的這一個方向,雷震尋求到了反對黨主張的施力點” 。在1960年5月18日針對地方選舉結果所召開的檢討會上,強烈主張組建新的政黨的呼聲成為與會者的一種共識。當時甚至有人提出民、青兩黨自動解散,另外組織新黨。這次會議決定“另組新的強大反對黨問題,由座談會與民青兩黨團協商進行” ,由此拉開了台灣中國民主黨籌備工作的政治序幕。
自己去做那個“妄人”
1960年5月25日下午四時,雷震、夏濤聲去南港胡適寓所,將組黨計劃詳細報告。胡適聽了至為興奮,對雷震說:“不和台灣人在一起,在新黨不會有力量。” 胡適的這一態度,給當時積極參與組建新黨人士以極大的鼓舞,雷震更是信心大增。關於胡適與此次組黨的關係,長期以來說法不一。以《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為例,胡頌平說這一年6月3日上午雷震與夏道平二人去胡適那裏,表示“……他們仍要組織一個反對黨。先生勸他們不必組織反對黨,而且一定沒有結果的。他們不很接受先生的勸告,隻好由他們去了。” 胡頌平的這一說法與同一天的雷震日記出入較大。雷震在日記中是這樣說的:“上午十一時到南港中央研究院看胡先生,對新黨要在艾森豪未到前發表一事,征詢胡先生意見,他不讚成。他誤解了此事與美國總統連在一起之事。……濤聲請他做顧問委員,他未拒絕。
” 這裏所謂“在艾森豪未到前發表一事”,指的是那份“選舉改進座談會的聲明”,這是傅正根據此次會議內容而寫的,“幾乎都當做創黨宣言,因而胡適一再認為太消極,乃至社長夏濤聲辯解時引起胡適不快……” 當時美國總統將於6月18日訪台,胡適在給雷震的另一封信中又說:“你們要組黨,本來同美國人無幹,更同艾總統的來台無關,……把兩件不相幹的事,故意連係在一起,叫人看上去好像有點相幹——那是不誠實。” 查胡適日記,1960年5月30至6月30日整整一個月均為空白,倒是雷震日記一天不缺,給我們留下了一點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