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關於韓朝暉的故事(2 / 2)

雖然這一切一切,都沒有跟人說起。可是在那個頒獎儀式上,那個男人在台下看著自己時,韓朝暉卻能從那道平和的目光裏感受到對方的了然。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個男人放棄那個演說,正是要把這個機會給自己。,

所以說,那是一個誰都無法抗拒的男人。

摁熄煙,韓朝暉把一份研究項目的資料放到陶鳴家信箱,靜靜地走了。

“這兩個月我真的可以住這裏嗎?”當晚陶鳴抱著鋪蓋默默看著沈顧。

沈顧躺在床上閉著眼:“是。”

陶鳴兩眼發亮:“那我可以去喂你們院子裏那隻烏龜嗎?”

沈顧眼皮都不抬一下:“隨意。”

陶鳴爸爸和韓朝暉攜手開展一個大項目,一兩個月內是沒法回家了。對於這種轟動學術界的大事,在陶鳴的理解裏隻是“老爸要做事了他要自己呆著”。

不過現在他也有了第二個選擇,比如住到沈顧家。

陶鳴發現沈顧的院子裏有隻烏龜以後他就舍不得走了。沈顧忙的時候他就躺在大石頭上跟烏龜說話:“你呆在沈顧家裏很久了嗎?”

烏龜跟他一樣仰躺著,懶洋洋地眯起眼:“是啊。”

“為什麼?”

“因為他把我的兔子朋友救回來了。”

“啊?”

“一隻兔子,我的好朋友。很不可思議嗎?”

“不,不會。我認識一隻貓,它以前也想跟一隻狗做朋友。”陶鳴翻過身來問:“那你的兔子朋友呢?”

“死了啊。”烏龜說:“你們人類肯定早就知道,兔子的壽命比烏龜短很多。”

“不要傷心。”

“你才傷心。”烏龜不屑地抬起頭:“我的壽命那麼長,那麼多那麼多的朋友會死掉,連人類都會死掉,我要傷心到什麼時候?所以我是不會傷心的。”

“這樣的啊?”

“就是這樣的。”安靜了很久,烏龜又慢慢說:“隻不過,到了秋天的時候偶爾突然說出‘嘿,你看,葉子又紅了,可別再把它當胡蘿卜’這種話……才發現身邊沒有兔子。”

“那你還是很想它的!”陶鳴說。

“才不是。”烏龜把頭跟四肢縮進殼裏,準備休息。

“你的尾巴忘了收。”

“沒有忘。”

“啊?”

“有時候我總覺得,”烏龜的聲音隔著殼,隱約不清:“它還會來咬我的尾巴——用它那一點都不鋒利的牙齒。”

另一邊,陶鳴的父親站到窗邊眺望天邊的落日,放鬆因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憊的雙眼。

“在擔心你兒子嗎?”剛做完一個模擬實驗的韓朝暉走到他身後問。

“不擔心。”陶鳴爸爸說:“他是個好孩子,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他也能活得很好。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朋友。”

學術界最喜歡上躥下跳的韓朝暉發現自己找不到話來說。

“出發前收拾辦公室,看到一封很長的信。署名是韓朝暉。沒想到十五歲的韓朝暉很想當一個底子厚實的數學家啊。”陶鳴的父親伸手拍拍韓朝暉的肩,笑著說:“不過你現在找到的路,能比我走得更遠。”

殘陽在窗外滯留,染紅了整個天際。

看著那並不刺目的夕光,韓朝暉突然就流下淚來。

為了這遲來了十幾年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