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紋珍簟思悠悠,千裏佳期一夕休。
雖然施文然剛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就已經領教過了傾風樓的美輪美奐,可一腳踏進傾風樓在南安的別院時,他仍舊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深吸一口氣,平心而論,施文然是喜歡這樣的景致的。那和在船上感受到的完全不同,走在這處別院中,每一步都能讓人感到心安,平靜,甚至是悠遠……施文然忍不住仰首望天,碧藍如洗的空中連一片雲都沒有,藍的透徹,藍的幽深,正有一對小鳥在天空盤旋著不肯離去。
施文然看著看著覺得很有意思,拉了拉身邊的弋傾文,一手指向天空問道:“這是什麽鳥,是不是有點像畫眉……”弋傾文望了眼,笑道:“不是畫眉,文然,這是雲雀……文然對鳥也有鑽研嗎?”施文然盯著那對鳥目不轉睛地看著,口裏卻說:“沒有,隻是經常看到有人抓了畫眉,飼養在籠子裏然後與其他鳥相鬥……”
弋傾文眉眼一斜,“是麽?”望著空中那一對緊緊相依的雲雀,弋傾文目中閃過一絲柔情,輕聲說道:“雲雀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百靈……要趁著年幼的時候養著才好,求愛時雄鳥會對雌鳥唱歌,雖然有些難養,但久了便很通人性。”說完他若有所思也看了一會兒,最後收回了視線,對施文然淡淡笑道:“走吧……”
施文然點點頭,轉身跟著弋傾文朝裏走,而在他們身後的唐允卻發現,那對雲雀似乎一直都跟著施文然和弋傾文。之前沒有留意,畢竟誰會沒事對著天上猛瞧,方才施文然一提,唐允自然也抬頭看了那對鳥,隻不過因為他所處位置與他們相距十步,所以看得更真切……所以這越瞧就越發現了蹊蹺,這對鳥居然真的跟著那兩人左拐右繞,朝別院內盤旋著飛去。
唐允覺得很匪夷所思,一邊看一邊走,不知不覺,也跟著來到了整座別院的第四進。
一路踏著玉板走來,衣衫下擺早已被腳下的水弄濕,等弋傾文領著施文然走到閣樓前停下時,施文然下半身的衣裾早已濕的差不多了。
“文顧此意,來者傾心。”這八個字和現代的繁體字區別不大,施文然盯著那塊牌匾,認了出來,“弋傾文,這匾上寫的人,是你吧……”他一直不知道弋傾文這三個字該怎麽形容怎麽解釋,直到今天看到風析為弋傾文題的字,才發現原來弋傾文的名字可以解釋成這樣……解釋得這麽恰如其分,一字不差。
弋傾文隻笑不語,神情溫柔,徑自牽著施文然推門而入。
“為什麽突然到這裏來……船上不好嗎?”平日裏瞧著弋傾文有些萬事不管,很隨性隨意,但今天施文然徹底領教了弋傾文的另一麵。什麽叫做雷厲風行,這就叫雷厲風行,幾乎從自己點頭說了“好”這一字後,弋傾文立刻讓霜降他們退房動身先行一步,而他們三人則尾隨而至。
隱隱約約的,施文然覺得弋傾文有點著急,雖然他不知道弋傾文在急什麽。
弋傾文盯著施文然,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最終歎了口氣。雖然他已經不再是傾風樓樓主,可今天施文然就要毒發,也不知道到底會在什麽時候發作,所以前思後想,船上終究是不方便……而這裏最好不過藥材等等一應俱全,若有個萬一,也好應對。
但這些話,弋傾文是不會對施文然說的,隻是放沈了聲音說道:“你等唐允一等便是一夜,休息一會兒吧……我有事要先去後院處理一些事,去去便回。”施文然自然不會多問,點了點頭,弋傾文不再多言,轉身走了出去。
房內頓時隻剩下他一人,唐允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施文然原本並無睡意,但被弋傾文那麽一說,好像又覺得有些犯困,眼瞧著這閣樓底層空蕩蕩,除了當中一張矮幾,便隻有靠窗的塌子……施文然按著太陽穴躺了上去,卻不料在回首之間,正對上了那道屏風。
很難說清他在一瞬間看到那麵屏風時的感覺。雖然他知道在這個世間有一個人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但那畢竟隻是聽說,當親眼對上時,那一刻,施文然心中的震撼卻是非比尋常。
屏風離著美人塌不遠,躺在上麵一身手就能觸摸上去。施文然望著屏風上那三人漸漸出了神,手情不自禁地就探了出去,輕輕撫在那張和自己完全一樣的臉。
這個人……就是唐紋染嗎?
施文然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喃喃低低問,他就是那個讓弋傾文愛到傷神戀到痛心,甚至甘願避走天涯的唐紋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