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5)(1 / 3)

第三章 (5)

曾秉忠忽地站起身道:“大人是信不過本提嗎?好,別看本提已年過五旬,本提現在就把大人門外的石獅子抱來。本提不信馮日坤,能硬過石頭做的獅子!”

李鴻章一把拉住曾秉忠道:“曾軍門神勇,本部院相信就是了,何必非要抱石獅子不可呢!”曾秉忠這才高高興興地離去。

李鴻章則鋪開紙墨,給兩江總督曾國藩立就密函一封。密函當日交由快馬送走。隔日,李鴻章恰巧去巡查泖澱湖防務,又順便著便裝來到鬆江城西門外進行密訪。百姓所言基本與劉郇膏所講不差。

李鴻章在泖澱湖盤桓了幾日,這才返回上海城內。吳煦急匆匆趕了過來,施過禮後說道:“大人到泖澱湖如何去了許多天?撫標最近出了些事情,大人可曾知道?”

李鴻章一愣:“本部院剛進簽押房,水都不曾喝一口,撫標的事情,本部院尚沒有過問。撫標出了什麼事?”

吳煦道:“大人容稟,大人前腳去泖澱湖巡查防務,曾秉忠軍門後腳便開始調整上海防區。這倒也是他提督分內的事情,但他不該隻對馮協台調整。他先將馮協台的一個陸營調去守北門,又把馮協台的三個水師營撥給洋槍隊,讓水師營隨洋槍隊一起操練,還說讓水師營學些洋人戰法。大人知道,馮協台的人馬本非滬軍,是馮協台從廣東帶過來的兵勇,經薛大人奏請朝廷,這才成了經製之師。曾軍門如此糟蹋於他,馮協台自然不能答應。不僅水師營沒有調成,連調守北門的陸軍營,也被馮協台召了回來。現在兵勇對曾軍門無不怒目,如此下去,撫標營內部不是要火並嗎?現在,馮協台在營裏每日大罵曾軍門不止,還一日三次找到職道,讓職道替他在大人麵前告假。”

李鴻章想了想問:“吳煦,本部院初來滬地,不太了解撫標營的事情。本部院想問你一句,曾軍門與馮協台可曾有過芥蒂?本部院看那曾軍門,一派豪氣,頗具大將風度,而馮協台亦是威風凜凜,勇烈之輩。二人均非常人。曾軍門與馮協台怎能鬧成水火不容呢?本部院百思不得其解!”

吳煦道:“稟大人,有些話職道本不想說,如今大人問起,又不容職道不說。曾軍門原本山東陽穀人氏,祖上三代以屠豬宰牛為業。長毛起事,曾軍門才放下屠刀,拉起一支團練,也不知怎麼的,竟然成了一品的提督。可曾軍門骨子裏還是屠夫本性。職道聽人講,屬官有與他意見相左的,他不是喊將人斬殺,便聲稱要把對方一棒子打暈。職道聽說這話時還好生納罕,後來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斬殺是殺豬人的行話,而一棒子打暈,則是屠牛前的一道工序。”

李鴻章笑道:“你所言不差,我們皖地,宰牛之前,也要先對著牛頭打上一棒子,趁著牛發暈的時候快速捅上一刀。這本是屠牛人的手段,不知怎的就傳揚開來。那馮協台怎麼樣呢?”

吳煦道:“稟大人,馮協台本是廣東客家人,祖上幾代為紳,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戶。長毛起事,馮協台報國心切,又仗著有一身的好功夫,便在當地募起一支勇來,從廣東直打到上海,幾乎攻無不克,殺得長毛魂飛膽喪。長毛隻要一見到馮協台的旗號,沒有不撒腿逃跑的,當然也有跑得慢的,自然就成了馮協台的槍下之鬼。馮協台助守青浦時,當地百姓見他驍勇,便合夥送他一麵大旗,大旗上繡了個兔子。這麵旗還被薛大人要去看了兩日,連連說好!”

李鴻章問道:“青浦百姓送給馮協台兔子旗這件事,本部院怎麼沒有聽說過?”

吳煦道:“稟大人,青浦百姓送給馮協台的那麵兔子旗,職道倒是沒有見過,但薛大人卻是千真萬確見過的。據薛大人同職道講,青浦百姓送旗的時候,怕馮協台不肯收,便著人把旗先送給薛大人,由薛大人轉交給馮協台。聽薛大人講,馮協台見到旗後,當時就流了眼淚,還掏出平時節省下來的幾兩銀子,回贈給送旗的人!”

李鴻章點點頭:“是了,怪不得鬆江、太倉一帶的百姓,都稱馮協台為馮兔子,大概指的就是那麵兔子旗了。聽吳道說來,這馮協台當是忠勇義烈俱全的人物了!他應該深明大義,怎麼曾軍門調動他幾營兵勇,他就發這麼大的脾氣呢?”

吳煦道:“稟大人,據馮協台同職道講,曾軍門明著是布防,實際卻是要把他的兵勇拆開,然後再擺布於他。馮協台還哭著同職道講,有人在大人麵前講了他的壞話,他在上海已無立足之地。職道聽了這話還勸他,說大人是朝廷命官,為官最清正不過,他卻隻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