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2)(1 / 3)

第八章 (2)

吳棠是安徽盱眙人,字仲宣,一榜出身,也是靠辦團練起家的。李鴻章署兩江總督期間,朝廷原本詔授吳棠署江蘇巡撫,吳棠當時正為疏通運、淮兩河的事忙得不可開交,無法到任,朝廷隻好改授劉郇膏暫署江蘇巡撫,吳棠仍留任漕督。

吳棠風風火火來見李鴻章,在李鴻章以為是例行公事,但吳棠卻是另有所謀:他要在欽差麵前告山東巡撫丁寶楨一狀。

吳棠長得身材矮小,偏偏眼大眉深,方麵闊口,這就或多或少掩蓋了他身小的缺憾。同僚屬下當麵不說什麼,背地裏卻都叫他矮腳大帥。他生就的一張利口,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底氣十足,偏又喜歡在人前論人功過,愛在人後說人短長。他到了哪裏,哪裏用不幾日注定就要窩裏反。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打知縣做起,十六年光景,也做到了漕運總督的位置上,成了朝廷大員。這一年,他已經六十歲了,胡須和頭發白了大半,但精神尚好,好像正當壯年。

吳棠與李鴻章見禮落座後,不談漕運,不提軍務,張口就說起丁寶楨來。

“若說曾爵相此次剿撚功虧一簣,不在策略,不在用兵,其實全壞在丁稚璜一人手上。曾爵相定的修築圩寨、堅壁清野,山東最是關鍵。但丁稚璜偏偏就不放在心上,還和老爵相討價還價,今天要兵餉,明天要兵糧,忙得不可開交。老弟費千辛萬苦運來的糧餉,大半被山東截留了下來。老哥怕老弟重蹈老爵相的覆轍,所以急慌慌跑來,就是要告訴老弟,剿撚要想功成,非把丁稚璜從山東搬走不成。丁稚璜自打到了山東,山東的吏治那是再壞不過,加上撚子一鬧,百姓更是沒得活了。”

李鴻章見吳棠越說越多,不得不接口道:“老哥講起丁稚璜,倒讓老弟想起了一件事。老弟倒佩服丁稚璜的勇氣。”

吳棠馬上道:“老弟講的可是他攔截薛侍郎車駕的事?老弟快別提這事,這件事早晚是要發作於他。老弟若不信,就等著瞧。薛侍郎這個人,不是誰都能惹的。”

李鴻章笑道:“漕帥講這話,卻讓老弟感到疑惑。丁稚璜隻是搜查了一下他的車轎,又沒把他怎麼樣,薛煥還能借著這由頭怪罪他?丁稚璜現在不還好好的?”

吳棠神秘地說道:“老弟曆練尚淺,有些事情,你是不知玄機。你不要小看薛煥,神通廣大著呢。丁稚璜現在好好的,那是沒人參他,若有人參他,說不定,革職都是輕的!”

吳棠說這話時咬牙切齒,眼冒凶光,恨不得一口咬斷丁寶楨的喉管才解氣。送走吳棠後,李鴻章不由在心裏歎道:“這個丁稚璜,你惹誰不好,怎麼偏偏惹上了這個活寶!”

第二天,李鴻章接到了他來徐州後的第一道聖旨。

聖旨的前頭,照例是一大篇官樣文章,最後才道出真正用意:“前欽差大臣一等毅勇侯曾國藩所陳修築圩寨、堅壁清野,又沿運河、沙河及黃河南岸挖濠設防一項,實效如何?事關剿撚成敗,著李鴻章接旨後,沿曾國藩所陳路線沿途考察……奏明,不得遲誤!”

送走傳旨差官,天已是很晚,李鴻章傳令閉上轅門,然後到內室用飯。飯後,冬梅侍候李鴻章燙了腳,又忙著給李鴻章捶背揉肩,一心要哄李鴻章開心,但李鴻章卻悶悶不樂。

冬梅不解,小聲問道:“大人,您老這是咋了?莫非是奴婢侍候不周,讓您老生氣了?”

李鴻章苦笑一聲:“你們女人家,隻知往自家身上攬不是,真正不知男人的心。我是飯前接了個窩氣的聖旨,你讓我如何開得了心?”

冬梅一聽這話,登時放下心來,她認真地說道:“奴婢聽二奶奶說過,男人如若在外麵窩了氣,就一定要想辦法把氣發出來。如若不然,這個男人的腳板子上,就要生出無數的大肉丁來,好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