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太子繼位,韓愈重新返回長安,擔任國子監博士。韓愈講課非常生動,深受太學生們的歡迎。一天,韓愈家裏聚集了很多人。人們談論古今,評論文章。有個學生問韓愈:"先生,您反對駢體文,難道它沒有可取之處嗎?求先生指教。"
韓愈說"駢體文也有寫得好的,比如王勃的《滕王閣序》。它過分追求形式的完美,句子必須四字、六字一句,對偶押韻,運用典故。古文可以任意抒發感受,這是大家值得學習的地方。"
"好文章的要求是什麼呢?"一個學生問。
"要去掉陳詞濫調,生僻的字詞不能用;要文字通順,文章要有氣勢。總之,文章要言之有物。"
韓愈舉了許多例子講解,太學生們深受啟發。韓愈帶頭寫了很多古文,比如《師說》、《進學解》等。有一些句子被人們視為格言,比如"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等等。
在韓愈和柳宗元等人的提倡下,文人的思想解放了,改變了文壇的風氣。
有一次,賈島騎著一頭驢子在街上走。當時,曲江邊上的樹木旁,正有許多鳥兒在自由自在地飛翔著。他想:鳥兒到了晚上一定是宿在這裏的樹上。於是便吟詩一句:"鳥宿池邊樹",有了上句,可還沒有下句。正在苦苦思索的時候,在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座廟宇,一下子引起了他的聯想:鳥宿池邊樹當然是在晚上,在晚上和尚一定會回廟的,回廟必定推門,於是便得出下句:"僧推月下門。"
兩句詩作成之後,他心裏非常喜悅,就在驢背上反複地吟著:"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吟著吟著,他突然覺得"推"字不如改成"敲"字好,因為到晚上廟門已經關閉,"推"門進去不但不可能,同時也不生動,而且"推"說出來不如"敲"上口,不如讓和尚來"敲"門更恰當。可是究竟是用"推"字好呢,還是用"敲"字好呢?他又一時決定不下來。這時他正坐在驢背上,一會兒把手伸出去做一個"推"的手勢,一會兒又把手臂抬起來做個往門上"敲"的姿勢,同時嘴裏反複叨念著"僧推月下門"、"僧敲月下門"兩個詩句。
這時候,朝廷的一個大官韓愈坐著轎子從對麵走過來,周圍隨從的小吏有好幾十人,敲鑼呐喊,威風凜凜十分熱鬧。
賈島因為苦吟所以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一直到他的驢子衝到韓愈的轎子跟前,他還在驢子上做"推門"和"敲門"的姿勢呢!
官兵們氣憤地上前一把抓住驢子的韁繩,大聲喝叱:"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裏亂撞?"
這時他才如夢初醒,抬起頭來,一看,自己闖禍了,還是闖到一位官員的官轎前了。當時,韓愈坐在轎子裏往外瞄,早就看清賈島在驢子上兩隻手比比劃劃的情景,認為賈島是個大腦有問題的人。
賈島抬起頭的時候,韓愈問他:"你為什麼這樣亂撞呢?"
賈島帶著歉意說:"老爺,您實在不知道,我並不是存心要亂撞,我是在作詩呀!"
韓愈聽他說是作詩,怒氣一下子消了大半。
接著又問他:"你作的是什麼詩,能讀來給我聽聽嗎?"賈島一聽這個大官對詩感興趣,就對他說:"還沒有作完呢!是這麼一回事,我剛才突然之間想起兩句詩來,叫"鳥宿池邊樹,僧推月下門"。後來我又覺得"僧推月下門"這句詩不如改成"僧敲月下門",可是究竟哪一句比較好一些,又一時無法定下來。"
韓愈非常敬佩賈島的這種認真作詩的精神,聽他這麼一說就高興起來。賈島見韓愈高興了,便向他請教:"老爺,依您看究竟是用"推"字好呢?還是用"敲"字好呢?"韓愈想了一會兒,說:"依我看,"敲"字要比"推"字好得多。你想想看,在一個月光皎潔的晚上,四周本是寂靜無聲。可在這時候,一個僧人"得得"地敲打著廟的大門,那種情景該是多麼幽美呀!"賈島聽了,就將原來的兩句詩改為"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了。
從此,韓愈和賈島交上了朋友,韓愈曾經寫詩讚揚賈島說:"孟效死葬北邙山,日月風雪頓覺閑。天恐文章渾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