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最後請求:袁世凱兩次戡亂,皆身在行武,操縱合宜,其功甚偉。本應優加獎擢,以酬勞績。現在奉命出使屬邦,尤其需要提高其地位和威望,使他稍有威風,作為坐鎮(朝鮮)的憑借。
根據李鴻章的意見,30日,清廷下旨:袁世凱以道員升用,加三品銜,即可出使駐紮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
此時的袁世凱,年齡不過26歲,從軍不過才四年多,即由布衣一躍而為三品的候補道,職銜直追入宦已23年的乃叔袁保齡(當時袁保齡為二品直隸候補道),可謂官場上的一個奇跡。這其中的原因,固然與袁世凱在朝鮮壬午、甲申兩次事變中的出色表現有關,更與李鴻章對他的愛重與力薦分不開。沒有袁世凱在朝鮮短短幾年內表現出來的良好業績與傑出才華,不會得到李鴻章的如此重視;而沒有李鴻章的重用和力薦,袁世凱也不可能越次擢升。
回過頭來看,當初袁世凱選擇從軍,而不是投奔李鴻章幕府的決定,無疑是一個極其明智的抉擇。其一,兩次鄉試落榜後,他已非常明白自己的興趣與長處不在讀書科舉,出路唯有事功一途,故於從軍後即不再動搖,主動放棄了壬午年的大考機會,隨慶軍東渡朝鮮。其二,袁世凱雖有薦書,但無科舉功名,在李鴻章人才濟濟的幕府中很難得到重視,而且書牘文案非其所長,靠做秘書出頭幾乎沒有可能。其三,李鴻章位望雖高,但與袁素不相識;吳長慶局麵雖小,卻能更重故人情誼,而且吳幕人才相對較少,更易讓新人嶄露頭角。其四,如投奔李鴻章,必依附已在李鴻章幕府的堂叔袁保齡,為避嫌疑,乃叔必會時時管束,事事小心,難得讓自己有放手表現的機會,況且,循勞績和年資升遷,遠不如軍功快速。北洋衙門大,雖可聊慰一時虛榮之心,但從長遠來看卻無裨益於實際;“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吳處機會多,自然投吳。於此,袁世凱的梟雄一麵已經顯露出冰山一角。
平心而論,以袁世凱的誌向、性格、辦事處世的能力而言,他無疑具有領袖人物的潛質,所缺乏的隻是施展才幹的機會而已。無論局麵大小,隻要給予機會,他都能做得很好。朝鮮的變亂所帶來的機會,若無吳長慶的器重使其得以施展,袁世凱是不可能以才幹見知於李鴻章,終得清廷大用的。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所以,投靠什麼人,走哪條路,在人生事業的抉擇上是至關重要的。古人又雲:人生貴早立誌。早立誌,早奮鬥,早成功。袁世凱立誌走事功之路,又擇人得當,其成功實在不是偶然的。他後來之所以能夠馳騁於清末民初中國政治大舞台,最初的機緣可以說就發端於此次做出的正確之選擇。
袁世凱在朝鮮縱橫捭闔12年,在軍事、外交上占盡風頭。袁世凱除監控朝鮮王室、政府外,還通過操縱其在朝政府內的強大人脈關係,百般阻撓列強們滲透、控製朝鮮的圖謀,因此深為列強們尤其是日、俄等列強所忌恨。後來他與日本的長期不和,根源就在於此時他在朝鮮展露出來的才華遭到了日本朝野的忌恨。伊藤博文甚至挑唆李鴻章殺掉袁世凱,以除去這個日本未來潛在的對手。
袁世凱在朝鮮不僅是清廷政策的忠實執行者,而且是出色的執行者。在他代表清政府主政朝鮮外交的最後幾年,他窮竭智計、權謀、手段捍衛清政府在朝鮮的利權。他雖然有膽有識,可惜因為手中無兵可恃,不能像最初出使朝鮮時那樣得心應手,眼睜睜看著朝鮮在日本等國的策動下,日益表現出自主離心的傾向。他深知,沒有軍事實力做後盾,勸說與恫嚇隻是一時奏效之策。在軍事之外唯一能迫使朝鮮王室就範的辦法就是金錢的收買,可惜,清廷此時財力也捉襟見肘,根本拿不出援助朝鮮政府的基金。袁世凱最終還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袁世凱自投筆焚詩,立誌從戎起,其所作所為與漢代的班超出使西域頗有類似之處。